宁采臣携星核与沐云舟等人自虚空葬地安然回归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守望天城乃至整个联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听闻宁采臣竟于那等绝境之中,不仅挫败了寂灭议会的阴谋,更将一位凶名赫赫的“寂灭尊使”设计葬送于吞星古兽之口,最终成功取得关键之物,更是让他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然而,宁采臣归来后,并未过多解释其中细节,也未举行任何庆典,只是简单交代玄穹、幽等人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寂灭议会动向,便径直进入了观星殿深处,宣布闭关。
观星殿核心禁地,万象源核的投影在此氤氲生辉,提供着最为精纯磅礴的本源之力。宁采臣盘膝坐于其中,神色肃穆。他摊开手掌,那点自吞星古兽眉心取得的纯白星核,正静静悬浮其上,散发着温暖而古老的微光,与他掌心的清辉相互交融,仿佛本就同源。
这星核虽小,却重若山岳,其中蕴含的,是那太古凶物毕生吞噬星辰、凝练而成的“存在”精华,是历经万古寂灭而不磨的本质力量。
“开始吧。”
宁采臣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引动自身那融汇了万法的“存在”道基,清辉流淌,如同最细腻的触须,缓缓探向那点纯白星核。
起初,星核微微震颤,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古兽的本能抗拒。但宁采臣的道意中正平和,包容万物,更与这星核“存在”的本质同频共鸣。那丝抗拒很快便冰消瓦解,星核化作一道温润的暖流,顺着他引导的道韵,缓缓融入他的掌心,沿着经脉,最终汇入他丹田深处那方正在不断衍化的“身宇宙”虚影之中。
“轰——!”
就在星核融入的刹那,宁采臣只觉神魂剧震,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意识中同时炸开!无数破碎而古老的画面、庞杂而玄奥的信息洪流,伴随着精纯至极的“存在”本源,疯狂涌入!
他“看”到了吞星古兽生于混沌,遨游星海,以星辰为食的蛮荒景象;他“感受”到了无数文明兴起又覆灭,世界诞生又崩解的轮回片段;他更捕捉到了那弥漫于所有破碎记忆深处、一种冰冷、死寂、周而复始的宏大韵律——那正是“永寂轮回”在无尽岁月中留下的刻痕!
这些记忆碎片虽残缺混乱,却蕴含着超越时代的信息。宁采臣以其强大的道心与如今浩如烟海的神识,强行梳理、吸纳着这一切。他对“存在”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
“存在”并非静止,而是动态的平衡,是生与灭、秩序与混乱、创造与终结相互交织、转化的过程。那吞星古兽,吞噬星辰是“灭”,但其凝练星核、壮大自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生”?而那“永寂轮回”,也并非绝对的“无”,更像是一种将万法万道、一切“存在”重新打回原初混沌状态的、冰冷而绝对的“秩序”!
“原来……寂灭本身,也是一种‘道’,一种极致到抹除一切的‘秩序’……”宁采臣心中明悟,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宇宙更深层奥秘的大门。他不再仅仅将寂灭视为需要消灭的敌人,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其运行的“规则”。
与此同时,那星核中蕴含的磅礴“存在”本源,也在疯狂滋养着他的“身宇宙”。那方虚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扩张!原本模糊的星辰迅速点亮,勾勒出清晰的银河;混沌气流沉降,演化出清浊分野,隐隐有大陆板块的雏形在凝聚;法则锁链变得更加复杂而有序,交织成支撑世界的骨架……
他的修为,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水到渠成般地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踏入了一个更加玄妙不可言的境界。周身气息愈发深邃内敛,但若细细感知,便能发现其体内仿佛蕴含着一整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宇宙,呼吸之间,都与外界的新生宇宙产生着更深层次的共鸣。
然而,融合的过程也并非全然顺利。那星核中属于吞星古兽的暴虐、吞噬的本性,以及那“永寂轮回”留下的冰冷印记,也如同杂质般,试图侵蚀宁采臣的道心。他的面色时而泛起一丝暗金,眼神偶尔掠过一抹吞噬一切的凶光,周身气息亦在温暖生机与冰冷死寂之间剧烈波动。
这是道心的考验,是意志的磨砺。
宁采臣紧守灵台清明,以自身坚定不移的“守护”执念为基石,以融汇万法的“存在”道意为熔炉,缓缓炼化、剥离那些负面的影响。他的道心在这极致的对抗中,变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金,愈发璀璨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观星殿内的异象渐渐平息。宁采臣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简单的清辉,而是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他成功融合了星核,不仅修为大进,对“存在”与“寂灭”的认知更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摊开手,心念微动,一点纯白光芒在指尖跳跃,那光芒中,同时蕴含着极致的“生”与极致的“灭”的韵味,仿佛是一切存在与虚无的平衡点。
“这星核,果然与‘钥匙’有关。”宁采臣低声自语,通过炼化星核时捕捉到的那些古老记忆碎片,他得到了更清晰的线索,“逆转寂灭的‘钥匙’,并非单一物件,而是一种‘概念’,一种能够打破‘永寂轮回’那绝对秩序,在终极的‘无’中重新定义‘有’的契机或力量。这星核中蕴含的,正是这种力量的雏形……而类似的‘种子’,或许还散落在诸天万界的其他角落,甚至……就在那‘永寂之喉’的本源核心之中!”
这个发现,让他看到了希望,也感受到了更沉重的责任。
就在宁采臣初步消化了此次收获,准备出关,将新的发现与联盟高层共享之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源自宇宙本源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传来,瞬间掠过了整个新生宇宙,掠过了守望天城,也清晰地回荡在宁采臣的心神之间!
这悸动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冰冷以及……锁定!
宁采臣脸色微变,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观星殿,望向了无尽虚空的深处。
他感受到,一股远比那陨落的寂灭尊使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神,已然将目光投向了新生宇宙,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寂灭议会,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名尊使的陨落,显然触动了他们更深的神经。更大的风暴,更强大的敌人,已然在赶来的路上。
他刚刚获得的些许平静与提升的时间,似乎……所剩无几了。
宁采臣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他一步踏出观星殿,青衫拂动,目光平静地迎向那自宇宙边荒席卷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该来的,终究会来。而他,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