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道法则光柱的环绕下,那块残破的石碑,如同一座沉默的灯塔,指引着林辰前行的方向。他盘膝而坐,神魂沉入空明,开始尝试着将自身与整个起源界的本源之河相融。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
他需要剥离掉“林辰”这个身份所附带的一切——他的荣耀,他的责任,他的骄傲,甚至是他那份深入骨髓的守护之道。他需要将自己从一个独立的、强大的个体,彻底“溶解”成宇宙法则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充满了凶险。
一旦他的意志稍有不坚,便会被浩瀚的本源之河冲垮,彻底迷失自我,化为一道没有意识的法则,永远地沉沦在这片法则之海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林辰,仿佛,进入了一场,永恒,的,梦境。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缕,风。
吹过,鸿蒙界,的,古树,带起,一片,混沌,的,落叶。
他,梦到,自己,化,作了,一滴,雨。
落入,造化界,的,大地,滋润,一朵,新生,的,小花。
他,梦到,自己,成,为了,一粒,尘。
漂浮,在,虚极界,的,无尽,虚空,见证,着,星辰,的,生灭。
他,甚至,梦到,自己,融入,了,寂灭界,的,灰色,大地,感受,着,那种,万物,归于,沉寂,的,独特,韵律。
他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稀薄。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他,感觉,自己,就,要,与,这个,宇宙,彻底,融为一体。
但,就在,这,最后,的,关头。
一道,无形的,屏障,再次,出现。
它,比,之前,的,瓶颈,更加,坚固,更加,玄妙。
它,仿佛,在,告诉,林辰。
“你,还,不够,纯粹。”
“你,的,道,还有,最后,的,杂质。”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
他,已经,放下了,一切,他,能,想到,的,东西。
为什么,还是,不行?
难道,是,他,的,理解,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意识,从,那种,融入,的,状态,中,艰难,地,抽离,出来。
他,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困惑,与,疲惫。
他,看着,眼前,的,那块,残破,石碑,陷入了,沉思。
“融入……”
“我,已经,将,自己,的,神魂,意志,都,融入,了,宇宙,的,法则,之中,为何,还是,无法,突破?”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石碑,上,的,那段,感悟。
“‘世界,即,我’……‘与,宇宙,同呼吸,共命运’……”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九道,法则,光柱,最终,落,在了,那,块,石碑,的,背面。
之前,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石碑,正面,的,那些,宏大,的,创世,记录,所,吸引。
此刻,他,才,发现,在,石碑,的,背面,也,刻着,一些,极其,细小,的,符文。
这些,符文,与,正面,的,符文,风格,迥异。
它们,更,像是,一种,随笔,的,记录,一种,私人,的,日记。
林辰,心中,一动,将,神念,探,了,进去。
“……元历,三亿,七千,万,年。我们,成功了,第一个,稳定,的,宇宙,诞生,了。我,命名,它,为,‘起源’。看着,那些,在,我们,设定,的,规则,下,诞生,的,火花,我,感觉,自己,就是,神。”
“……元历,五亿,年。我,的,修为,似乎,到了,一个,极限。我,创造,了,山川,河流,我,定义,了,生死,轮回,但我,感觉,自己,被,自己,创造,的,东西,束缚,了。我,是,这个,宇宙,的,主人,但,我,也,是,它,最大,的,囚徒。”
“……元历,七亿,年。我,尝试,了,所有,的,方法。我,试图,掌控,更多,的,法则,我,试图,将,这个,宇宙,变得,更,复杂,但,我的,瓶颈,却,越来越,厚。我,开始,怀疑,我们,走的,路,是否,正确。”
“……元历,九亿,年。今天,我,坐在,我,创造,的,第一颗,星辰,上,看,了,整整,一万年,的,日出,日落。我,突然,想,明白,了。”
“……我们,创造,了,‘有’,所以,我们,被,‘有’,所,困。”
“……我们,定义,了,‘是’,所以,我们,被,‘是’,所,限。”
“……想要,突破,就,必须,去,感悟,那个,在,‘有’,之前,的,状态。”
“……那个,在,‘是’,之外,的,境界。”
“……那个,名为,‘无’,的,境界。”
“……‘无’,不是,毁灭,不是,死寂。‘无’,是,无限,的,可能。是,‘有’,的,母亲。是,一切,的,起点。”
“……我,要,去,尝试,了。我,要,放下,我,作为,‘创世者’,的,身份,放下,我,对,这个,宇宙,的,所有,执念,去,成为,那个,‘无’。”
“……若,我,失败,这,便,是我,的,最后,一篇,日记。若,我,成功,或许,这,片,法则,之海,会,迎来,新生,也,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无’,本身,就,是,无形,无相,的。”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辰,的,身体,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两个,字。
——“无”。
无!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在,“有”,的,层面,里,打转。
他,想要,掌控,世界,是,“有”。
他,想要,融入,世界,是,“有”。
他,想要,守护,世界,更是,“有”!
他,的,道,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有”,的,执念。
而,真正的,突破,需要,的,是,放下,所有,的,“有”,去,回归,那个,最,本源,的,“无”。
“我,即,世界”,是,“有”,的,极致。
“世界,即,我”,是,“有”,的,融合。
而,“天人,合一”,的,真谛,是,“我,与,世界,皆,归于,无”。
想,通,了,这一层,林辰,的,眼中,所有的,情绪,都,缓缓,褪去。
困惑,欣喜,执着,渴望……
一切,都,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比,起源界,的,虚空,还要,空灵。
他,缓缓,地,站起身,对着,那块,石碑,再次,深深,一拜。
这一次,是,感谢,那位,不知名,的,上古,创世者,为他,指明,了,最后,的,方向。
然后,他,转过身,走向,了,那,九道,法则,光柱,的,中央。
他,没有,再,去,尝试,融入,任何,一种,法则。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开始,放下。
他,放下,了,“林辰”,这个,名字。
他,放下,了,“守护者”,这个,身份。
他,放下,了,“界主”,这个,荣耀。
他,放下,了,对,苏沐瑶,的,思念。
他,放下,了,对,秦渊,的,期许。
他,放下,了,对,万界,的,责任。
他,甚至,放下了,对,“道”,的,追求。
当,他,放下,了,一切,的,时候。
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片,纯粹的,“无”。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没有,自我,没有,世界。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从,脚,到,头,一点点,地,消失。
最终,他,的,身影,彻底,不见,了。
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在,那,九道,法则,光柱,的,中央,只剩,下一片,空无。
那,枚,由,苏沐瑶,亲手,为他,戴,上,的,玉佩,失去了,主人的,气息,从,虚空中,缓缓,浮现,静静地,悬浮,在,那片,空无,之前,散发着,微弱,而,孤独,的,光芒。
一场,关乎,“有”,与,“无”,的,终极,闭关,就此,展开。
而,在,竹屋,前,苏沐瑶,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起源界,的,深处,眼中,闪过,些许,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的,平静。
她,知道,他,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那个,从,“无”,中,归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