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停在00:02:11,老夫子把它翻过来扣在桌上。他没再看一眼,起身跟着陈小姐往外走。
走廊灯光亮得刚好,不刺眼也不昏暗。两人一路没说话,推开议事厅大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亲戚们三三两两聚着,没人笑,也没人主动打招呼。老夫子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把手机放在桌面,手指轻轻碰了下电源键,金手指系统无声启动。
陈父坐在主位,脸色比昨天更沉。他看了眼手表,十点整。
“人都到齐了?”他开口。
堂弟从角落站起来,声音有点抖:“姑父,我有话要说。”
还没等陈父回应,他直接走到中间,一巴掌拍在长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才是陈家唯一的男丁!”他说,“总经理的位置,不该由一个女人来坐!”
全场静了一秒,随即嗡嗡声四起。
老夫子盯着手机屏幕,金手指的情绪分析模块立刻跳出数据:目标对象心率138,瞳孔放大17%,愤怒值显示203%。红色提示框弹出——【高危行为预警:肢体冲突概率76%】。
他不动声色,抬手摸了下耳后,那是他和安保人员约定的信号。
陈小姐坐在对面,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她慢慢站起身,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男丁?”她说,“那你倒是说说,去年你赌输了两套房的事,要不要也当着大家的面讲讲?其中有一套,可是我的嫁妆房产。”
堂弟猛地扭头看她,脸一下子涨红。
“你胡说!”他吼。
“我不是胡说。”陈小姐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签的抵押合同,银行流水记录,还有中介的过户凭证。房子卖了那天,你还请人在会所喝了三天酒。”
堂弟呼吸变重,胸口起伏明显。他往前一步,指着她:“你凭什么把这些拿出来?这是家里私事!”
“私事?”陈小姐冷笑,“你拿我的房子去还赌债,还说是私事?”
堂弟突然冲过来,速度很快。老夫子立刻抬手,门口两名保安几乎同时上前,在堂弟扑到陈小姐面前时,一人一边抓住他胳膊,用力往后压。
“放开我!”堂弟挣扎,“这是我家的事!你们凭什么动手!”
“是你先动的手。”老夫子终于开口,“我们只是防止事态升级。”
堂弟被按在椅子上,双手被扣住,额头青筋跳动。他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陈小姐。
“你毁我名声……你一直看不起我……从小就这样……”他声音发颤,“你们都看不起我!”
陈父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站起来,手扶着桌子边缘,另一只手按住胸口。
“逆子……”他声音沙哑,“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家吗?”
没人接话。
他踉跄了一下,旁边的人赶紧扶住他。有人喊叫,说要去叫医生。陈父摆摆手,没让人动,只是闭着眼,嘴唇发白。
“我退下来……是想让你们好好接班。”他睁开眼,看着堂弟,“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打架,丢人现眼。”
堂弟低下头,肩膀还在抖。
“姑父……我不是……我只是……”他想解释,却说不下去。
陈父慢慢坐回椅子,手一直没离开胸口。他看向陈小姐,又看看被控制住的堂弟,最后目光落在老夫子身上。
老夫子点点头,示意没事。
“会议继续。”陈父说。
没人敢先开口。
过了几秒,一位年长的叔伯清了清嗓子:“那……接班人选,是不是该定个标准?不能光看性别,也得看能力。”
“对。”另一位附和,“账目、业绩、管理经验,这些都得查。”
“查?”堂弟忽然抬头,“你们都想让她上位吧?就因为她听话?好控制?”
“你不服?”陈小姐问。
“我不服!”堂弟大声说,“我在海外分公司干了三年,带团队打下两个市场!她呢?整天窝在总部写报告,有什么实绩?”
“你在海外带的团队,离职率百分之六十。”老夫子平静地说,“两个市场,一个是靠总部输血撑了十八个月才勉强稳住,另一个半年后就被对手吞了。你的年终总结里,把这些叫‘战略性调整’。”
堂弟愣住:“你……你怎么知道?”
“你写的。”老夫子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档,“第十七页,第四段。原话是‘阶段性收缩战线,为后续反攻积蓄力量’。”
有人低声笑了。
堂弟脸色变了:“你偷看我的文件?”
“公司高管年度述职材料,存档在内网公共区。”老夫子收起手机,“谁都能看。”
堂弟咬着牙,一句话说不出。
陈父缓缓开口:“你刚才说,你是唯一的男丁。”
“是。”堂弟抬头,“陈家香火,总得有人继承。”
“香火?”陈小姐笑了,“那你说说,爷爷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堂弟一怔。
“他说:‘别争了,好好做事的人,才配姓陈。’”陈小姐看着他,“你记得吗?你当时在打游戏。”
堂弟猛地站起来,保安立刻收紧手臂。
“你少装清高!”他吼,“你以为你多高尚?你不也是靠我爸提携才坐到现在的位置?没有家族资源,你能干什么?”
“我能不挪用公款。”陈小姐说。
“我能不拿妹妹的嫁妆去填赌债。”
“我能不在父亲病床前,还要算计接班顺序。”
堂弟瞪着她,嘴角抽动。
“我没有算计!”他喊,“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我想让大家看到我!不是那个‘陈总的侄子’,是我自己!”
“你想被看见。”老夫子忽然说。
堂弟转头看他。
“所以你就用错误的方式拼命刷存在感?”老夫子问,“伪造审批单,挪资金,拉拢董事,请吃饭送礼,甚至当众发飙——你觉得这样就能赢得尊重?”
堂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你错了。”老夫子说,“尊重不是抢来的。是你做了什么事,别人愿意给你的。”
堂弟低头,手指抠着椅子扶手。
陈父长长叹了口气。
“今天就到这里。”他说,“接班人选,暂时不决。所有人,回去反省。”
没人反对。
保安松开手,堂弟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几秒,他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有点晃。
陈小姐坐在位置上,没追着他看。
老夫子收起手机,正准备起身,突然听见堂弟在门口停下。
“你们都说我错。”他背对着屋里,声音低了下来,“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没人回答。
他回头,眼神很空。
“小时候我考了年级前十,我爸喝醉了说‘也就这点出息’。我去参加辩论赛拿了冠军,姑父说‘花拳绣腿,不如踏实做事’。我提了一个项目方案,被你当场否掉,连理由都不给。”他指着陈小姐,“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听我说过一句话?”
屋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我不是天生就想闹事。”他说,“我只是……再也受不了那种感觉了。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没人在乎。”
他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
老夫子看了眼手机,金手指记录的情绪曲线还在跳动。愤怒值下降,焦虑值上升,悲伤指数持续攀升。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陈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还在胸口。
陈小姐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手指慢慢抚过那行写着“房产过户”的字迹。
老夫子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正好,院子里一棵老树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
他掏出手机,给技术部发了条消息:【把昨晚的录音再做一次声纹校验,重点分析堂弟最后那段话的语调波动。】
发送成功。
他转身看向屋里,陈父仍闭着眼,陈小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老夫子点点头。
陈小姐张嘴,刚要说话——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名管家慌张地跑进来。
“不好了!”他说,“二少爷在车库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