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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沧这副如同被忽然扼住了喉咙的模样，让苏厌浥不由得眯起眼睛，他将手拍在桌上：“说。”
桌上正放着清茶，他拍上去的时候，茶壶连同着茶杯都颤了颤。
牟沧见此，目光求救似的看向纪昭珩，可那人却连半分眼神也不给他，反倒是坐下身来，抬手为苏厌浥倒起了茶。
他从不出魔域之事，苏厌浥曾多次追问，奈何都被他敷衍过去。
现下来看，显然是瞒不住的。
今日他若不说，这小子必然是要刨根问底。
想到此，牟沧幽幽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苏厌浥接过纪昭珩递过来的茶水，面色却是极为严谨看着牟沧。
若是从前，他虽说想知道，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逼问。
可今日他不得不弄清楚其中关键，他如何能不担心这老东西？
那天雷来势汹汹，分明是奔着这人命门而来。
他眼中的担忧让牟沧本想端起面前茶水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终是长叹一声，看向纪昭珩道：“此事说来，倒是与你师父有些渊源。”
牟沧的话终于将纪昭珩的目光引了过来，他带着不解开口：“与家师有关？”
苏厌浥也同样是满眼讶然，并不多问，只耐心等他说下。
“是。”
牟沧颔首，随后缓缓开口：“你们应当听说过雷城，最初，那里不叫雷城，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梦阳。”
说到这里，他勾起嘴角，眼底荡起一抹怀念，继续轻轻开口：“梦阳极小，不归属于任何门派世家之下，我父亲是为城主，自幼，便教导我要护一方百姓为安....”
忆及过往，牟沧的眸色越发暗淡，思绪也随之飘回从前。
梦阳城近日极为热闹，老城主退任，由其子牟沧接任城主之位。
这位新城主虽年轻，治理的手段却丝毫不逊其父。
上任不过一月，他便力排众议，带领城中百姓种植灵药，以此来为城中百姓谋取利益。
起初倒也是有百姓不信任此事，可见他亲自带领城主府的人将灵药种出后，便纷纷效仿配合。
如此五年后，梦阳成了闻名在外的药城。
而近些时日，正是梦阳药城交易大会，外城来客颇多，自然是十分热闹。
自三年前，牟沧成功培育出无需灵力充裕之地也可生长的灵草后，他在梦阳城百姓心中的地位早已远超其父。
便是从百姓门前随意而过，也会有人笑眯眯地捧上自家婆娘蒸出的馒头。
手中拎着正新鲜的葡萄儿，牟沧一边往嘴里抛，一边开口：“农伯种的葡萄果然甜。”
他嚼了嚼，连籽一起吞下，旁边跟着的侍卫手里抱着剑，斜眼看向他：“城主，夫人说了，今日府里可是顿了鸡汤，您莫要填饱了肚子。”
又一颗葡萄抛进嘴里，牟沧才嚼吧着开口：“没事，你们家城主我肚子里大的能撑船。”
他方才见了客，灌了一肚子酒水，回程路过熟识的老伯家，那人便笑眯眯的给他塞了一篮子葡萄。
若是换了别的值钱之物，他必然是不会收的，可这入嘴的吃食，收下也无妨。
听他如此说，另一拎着筐的侍卫从筐里也揪出了颗，塞入口中后，他呲着牙乐道：“城主说得对，甜！”
闻言，先前开口的林缚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言什么。
他与旁边正忙着从筐里揪葡萄的这人是同胞兄弟，两人皆是牟家收养，自小便陪在牟沧身边的。
林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家弟弟的眼神，他随了牟沧，大事上倒还好，私下里嘛，多少有些不着调。
三人正往府里回，却见主簿梁德茂带着一队侍卫，正向三人匆匆走来。
见他们神色匆忙，牟沧便知恐是有不好之事，他当下正色起来，顺手便将葡萄扔给林缚。
果然，梁德茂到了他面前，顾不得行李，便急切道：“城主，灵药出了问题。”
牟沧敛起眉头：“什么问题？”
他晨时出门尚检查过药园里的灵药，一切如常。
“是城中灵药皆出了问题，有人指出我们城中灵药有毒，已有百姓服用后，中毒身亡。”
梁德茂说着话，抬眼去看牟沧的神色，犹豫片刻后，他再次道：“不仅仅是百姓，此次灵药交易，漳阳庞家有一旁系子弟用了咱们的灵药后，也身亡了。”
此话一出，牟沧瞳孔一震，果断道：“不可能，所有灵药皆是我亲手所试，绝不可能有毒。”
梁德茂却是一脸为难之色开口：“城主，庞家已传讯通知家族，我们怎么办？”
无需思索，牟沧当下道：“尸体呢？带我去看看。”
梁德茂一听便立刻转身领着他前往停放尸体之处。
待一行人到了地方后，牟沧亲自检查过尸体，确实是中毒无疑。
他确认自己培育的灵草没有问题，庞家子弟与城中百姓的死必有别的缘故。
当着围观百姓之面，牟沧语气坚定开口：“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本城主必会查出真相，还大家一个清白，也自会给诸位修者一个交代。”
如今梦阳城中可不仅仅只有百姓，还混杂着许多前来购买灵草的修者。
这些人多数都是去年来过亦或是闻名而来的，此事他若是不能尽快查出真相，往后百姓们培育的灵草又该如何售出？
得他保证，城中百姓皆是信的，虽有修者质疑，不过在事实未清之前，谁也不好妄下言论，自然也就不再多言。
为查此事，牟沧当日并未归府，此一查，便是三日，奈何终是毫无所获。
漳阳庞氏来了人，他们虽说只是分支，可主家却是隶属于一个小宗门之下。
到底也是半只脚踏进仙门的人，怎能平白死在这小小的梦阳城？
牟沧拿不出为梦阳城脱罪的证据，又加之售出的灵草经药师查过后确实有毒，他更是有口也难辩。
城中百姓对其失望，又惶恐庞氏族人报复，怨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在如此紧要关头，身为城主主簿的梁德茂却站出来直指这一切皆是牟沧这个城主所为，其目的便是为了以灵草来操控城中百姓，为他自己谋取私利。
他还指出，城主府后院所培育出那批灵草便是毒物，与真正的灵草在一处，全然可以做到掩人耳目。
此番指控一出，莫说城中百姓震撼，便是牟沧本人都惊诧不已。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庞家人冲入城主府，将那批有毒的灵草公诸于世。
百姓失望之余竟无一人肯信他，他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最终连同着两个侍卫一起被收入狱中。
而其年迈的父母与两个姐姐更是被囚于城主府中。
一夜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城主沦为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