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点的灯光因为燃油紧张而被调到最暗，昏黄的光线在林凡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赤裸着上身，右臂至肩胛处那片不祥的青紫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皮肤下的细微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苏婉戴着无菌手套，指尖在触碰那片区域的瞬间，林凡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牙关紧咬，才没让痛哼逸出喉咙。
“不是常规创伤……也不是已知的辐射或毒素反应。”苏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用镊子夹起沾了消毒液的棉球，小心地清理林凡肋下被能量光束擦过的灼伤，那里的皮肤呈现焦黑色，与右臂的青紫形成诡异对比。“这种侵蚀性……我在任何医学资料上都没见过。”
林凡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自己被简单包扎后依旧麻木的右臂，感受着那股阴冷能量如同藤蔓般在体内扎根、蔓延，甚至试图缠绕他的意识。“是……那东西的能量残留。”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它……是活的。”
王浩和赵晓站在一旁，身上带着硝烟和血污，看着林凡痛苦的模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李娜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左肩已被苏婉紧急处理过，敷上了基地珍藏的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但她同样眉头紧锁，目光从未离开过林凡那异常的手臂。
“外面情况怎么样？”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看向王浩。
王浩脸色难看：“乱套了！铁鹰那边自己先打起来了！那些从他们指挥所爬出来的新怪物，根本不分敌我，见人就杀！铁鹰的阵脚彻底乱了，有一部分在抵抗怪物，还有一部分好像……好像在往后撤？”
“陈峰呢？”林凡追问。
“那孙子命大！”王浩啐了一口，“爆炸没炸死他，怪物好像也没第一时间盯上他。他带着一部分亲信退到了侧翼，还在组织抵抗，但看样子够呛。”
就在这时，张大牛满身尘土和油污地冲进了医疗点，粗重的喘息带着恐慌：“凡哥！不好了！围墙外面……那些怪物，它们……它们在变强！”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林凡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苏婉用力按住。
“说清楚！”赵晓急声道。
张大牛脸上带着见了鬼的表情，比划着：“刚开始还只是乱冲乱撞，跟普通畸变体差不多，就是样子更吓人点。但这会儿……它们好像会互相吞噬！弱的被强的吃掉，然后活下来的那个，个头就变大一圈，身上的黑气也更浓！有几个……有几个已经能硬顶着我们的机枪子弹往上冲了！东南角那边刚补好的围墙，又被撞出裂缝了！”
互相吞噬？快速进化？
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这远比普通的畸变体潮恐怖得多！这些由那黑色晶体能量催生出的怪物，具备着难以想象的成长性和攻击性！
“必须立刻加强防御！所有重火力上围墙！燃油优先供应发电机和探照灯！”林凡忍着剧痛下令，“大牛，带你的人，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加固围墙，尤其是东南角！王浩，赵晓，你们去组织还能战斗的队员，分成两班，轮流上墙防御！”
“是！”
“明白！”
王浩和赵晓领命，担忧地看了林凡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张大牛也扭头冲了出去，嘶吼着召集他的工兵小队。
医疗点内只剩下林凡、苏婉和受伤的李娜。外面的枪声、爆炸声和怪物那令人牙酸的嚎叫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基地内部，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孩子的哭声和民众惊慌的呼喊隐约可闻。
“你必须立刻接受治疗！这种能量侵蚀不能再拖了！”苏婉看着林凡手臂上似乎又扩散了一点的青紫色，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林凡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和远处围墙上爆发的火光，摇了摇头，用左手支撑着想要下床：“不行……我现在不能倒下……”
“你上去又能做什么？！”苏婉第一次对他提高了音量，眼圈泛红，“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连枪都握不稳！你现在上去，除了让兄弟们分心照顾你，还有什么用？！”
林凡的动作僵住了。苏婉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强行支撑的伪装。是啊，他现在这副模样，上去只能是累赘。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系统的警告音陡然变得尖锐！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扭曲灵能场正在快速形成！】
【场源：基地外部东南区域（畸变体聚集区）！】
【场效应：范围内畸变体活性及进化速度大幅提升！电子设备干扰加剧！低精神力个体可能出现幻觉及精神失控！】
【警告！宿主自身处于能量侵蚀状态，受灵能场影响加剧！精神污染度：19%！侵蚀加速！】
噗！
林凡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血液落在床单上，竟然隐隐散发出丝丝黑气！他感到右臂的麻木瞬间蔓延到了半边胸膛，那股阴冷能量如同获得了补给，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脉和意识！
“林凡！”苏婉惊呼，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昏黄的灯光变成了跳动的鬼火，苏婉焦急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远处传来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而不真切，夹杂着无数诡异的低语和嘶吼。
林凡知道，这是精神污染加深和外部灵能场共同作用的结果。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
“苏……苏婉……”他抓住苏婉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听着……是灵能场……那些怪物……形成了领域……必须……破坏……或者干扰……”
他断断续续，用尽全部力气，将系统检测到的信息和自己前世对类似现象（虽远不及此次恐怖）的模糊认知结合起来，告诉苏婉。
“……核心……可能在……最强的那只怪物身上……或者……它们聚集的中心……”
“……用重火力……覆盖攻击……或者……灵能……对抗灵能……”
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名顶尖的医生，她理解能量和场的概念。她紧紧回握住林凡冰冷的手：“我明白了！我会把你的话告诉王浩和赵晓！你现在必须配合我治疗！”
她转身，飞快地取出银针——这是她从旧时代医学中学来，并结合灵能时代的一些发现改良的手段。她试图用银针刺入林凡右臂和胸膛的几处关键穴位，引导他自身残存的灵能，构筑防线，阻挡那股阴冷能量的侵蚀。
然而，银针刚一刺入青紫色的区域，就仿佛扎进了坚韧的橡胶，难以深入。并且，一股反震的阴冷能量顺着银针倒涌而上，苏婉的手指瞬间被冻得麻木，银针尖端甚至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霜！
“怎么会这样……”苏婉脸色发白。
“没用的……”林凡喘息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这能量……等级太高……普通方法……不行……”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拖入一个黑暗、混乱的漩涡。无数扭曲的阴影在视野边缘舞动，充满了恶意与饥渴。那是精神污染具象化的攻击！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建立了曙光，却要死在自己带回来的灾难之下？
不！
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前世三年挣扎求生的执念，今生守护同伴与家园的信念，在这一刻压过了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侵蚀！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系统！”他在心中发出咆哮，“燃烧积分！所有积分！强化我的精神屏障！驱散污染！”
【指令确认！剩余积分：230。开始燃烧……】
【积分转化中……精神能量注入……】
【警告！宿主状态极差，强行注入存在意识崩溃风险！】
【执行！】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凡脑海中炸开！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了他的意识海，将那蔓延的黑暗与低语强行推开、净化！眼中的幻象迅速消退，思维的滞涩感也减轻了许多。
【精神污染度：12%！积分耗尽！】
代价是巨大的，他感到一阵极度的虚弱和空虚袭来，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但至少，他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压制住了精神层面的污染。
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淌下，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但眼神，却重新恢复了锐利和清明。
“林凡？”苏婉惊喜地看着他瞬间的变化，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被侵蚀的诡异感减弱了。
“我……没事了……”林凡虚弱地摆了摆手，感受着右臂和体内依旧盘踞不去的阴冷能量，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物理层面的侵蚀并未解决。“外面……情况如何？”
仿佛为了回答他的问题，王浩浑身是血地冲了回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和一丝……惊恐？
“老大！邪门了！那些怪物……它们不强攻了！”
“什么？”林凡和苏婉都是一愣。
“它们……它们好像有脑子了！”王浩的声音带着后怕，“刚开始还乱冲，被我们集火干掉了几只强的之后，剩下的就开始后撤，躲在射程外面，然后……然后它们开始围着我们基地转圈！像是在……像是在画圈！”
画圈？
林凡心中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强撑着走到医疗点的观察口，向外望去。
只见在探照灯摇曳的光柱边缘，数十只形态各异、但周身都缠绕着浓淡不一黑气的畸变体，正如同鬼魅般，沿着一个无形的边界，缓慢而有序地移动着。它们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齐齐望向基地的方向，那目光中不再是纯粹的混乱与饥渴，而是多了一种……狩猎般的耐心与残忍。
它们不再盲目攻击，而是在……构建包围圈？或者说，是在维持和强化那个扭曲灵能场？
更让林凡头皮发麻的是，他隐约看到，在那些畸变体队伍的后方，几只体型格外庞大、形态也越发非人的怪物，正聚集在一起，它们身上的黑气如同触手般伸出，在空中交织、盘旋，似乎在共同引导着什么。
而它们围绕的中心，那片区域的空气都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扭曲感，黑暗格外浓郁，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了。
“它们在干什么？”王浩声音干涩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片最浓郁的黑暗中心。在系统残存的微弱感知和前世经验的警示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这些畸变体，不是在简单地包围他们。
它们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或者，是在……孵化什么东西？
那片被强大扭曲灵能笼罩的核心区域，仿佛一个正在孕育着更恐怖存在的……黑暗之卵！
林凡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一旦那个“东西”被孵化出来，整个曙光基地，恐怕将在劫难逃！
必须在那之前，打破这个场，摧毁那个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