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遗迹中层见母亲留言，提及凌霄宗阴谋
那是一条由整块黑色玉石铺就的长廊，玉石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穹顶镶嵌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光影交错，幽深而静谧。
长廊两侧的石壁上，雕刻着繁复的壁画，内容多是上古时期的星辰运转与祭祀场面，古老而庄严。
顾盼的目光却没有在这些壁画上停留分毫。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长廊尽头的那面石壁上。
那里的字迹，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依旧清晰可辨。笔锋锐利，入石三分，一撇一捺都带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傲骨。
这笔迹，她太熟悉了。
幼时在镇国公府，母亲曾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字。那时母亲总说：“盼儿，女子的字，不必温婉，但风骨不能丢。”
这风骨，她记了十几年。
长廊中吹来的微风，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之香，而是一种极淡的、类似于某种灵木燃烧后留下的安神气息。这味道，和她记忆深处，母亲身上常有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盼的脚步有些不稳，她走得很慢，像一个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家的方向，却又害怕那只是海市蜃楼。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倒影上。
镜面般的黑玉地面，映出她苍白的脸，和那双燃着火焰与寒冰的眼眸。
终于，她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站定在那面石壁前。
石壁很粗糙，与长廊的精致格格不入，仿佛是后来者匆忙间寻到的一块空白之地。上面的字迹，正是用指尖或利器，一笔一画用力刻下。
【吾女盼儿，见字如晤。】
开篇第一句，便让顾盼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喉头哽住，鼻尖泛起一股酸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刻痕，仿佛能透过这二十年的时光，触摸到母亲当年留字时的体温。
【当你看到这些字时，我或许已身陨道消。不必悲伤，这是我的选择，亦是我的宿命。】
【我并非盗宝的叛徒，凌霄宗，也非你所见的仙门正道。】
【灵根，乃修士之基，亦是天地枷锁。凌霄宗那群伪善的道貌岸然之辈，妄图染指天道，掌控这枷锁的根源。他们秘密研究数百年，欲以宗门至宝“灵根之源”，建立一道无形的秩序，将天下所有修士的灵根，都纳入其掌控之下。届时，顺者昌，逆者亡。所有人的道途、生死，皆在他们一念之间。这已非修仙，而是养蛊，是奴役！】
顾盼的瞳孔，骤然收缩。
凌霄宗……掌控天下灵根！
凌玄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夜渊提及上界宗门时的不屑，此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这才是真相。
比她想象中更庞大，更疯狂，也更……令人作呕的阴谋。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继续向下看去。
【我偶然发现此秘，欲上报宗门元老，却发现他们早已蛇鼠一窝。他们欲杀我灭口，夺我天品灵根以作“灵根之源”的养料。我别无选择，只能携“灵根之源”叛出宗门。】
【他们污我盗宝，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更是为了给追杀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逃至人界，诞下你，本想寻一处安稳之地，却发现他们的追兵已至。将你托付于镇国公府，实属无奈之举，是我此生最大憾事。】
看到这里，顾盼的眼眶终是红了。
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抛弃了她。可原来，不是抛弃，是保护。镇国公府，竟是母亲在绝境中，为她寻的最后一处避风港。
可笑的是，这避风港，却成了她的地狱。
【人界灵气稀薄，已无抗衡之力。我听闻魔界法则与人界迥异，不受“灵根之源”影响，或有能克制它的力量。故我携宝至此，入这上古遗迹，寻求破局之法。】
【盼儿，若你灵根尚在，天赋出众，看到此信后，速速远遁，隐姓埋名，安稳一生，切勿踏足修仙界，更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凌霄宗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
【若你……若你已遭遇不测，灵根被毁……】
刻到这里，字迹明显停顿了许久，有一道极深的划痕，像是刻字之人心中无法抑制的痛苦与挣扎。
【……那便忘了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古戒能护你心脉，亦是我为你留下的最后一道生机。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凌霄宗的修士。】
【母，顾清越，绝笔。】
最后三个字，笔锋几乎要穿透石壁，带着无尽的决绝与不甘。
顾清越。
原来，母亲的名字叫顾清越。
顾盼闭上眼，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石壁上。那股熟悉的馨香，仿佛更浓郁了一些。
没有眼泪，只有一股从胸腔深处燃起的、足以焚尽九天的怒火。
安稳一生？隐姓埋名？
做不到！
他们毁了母亲的一生，夺了她的灵根，将她踩进泥潭，让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了十几年。现在，一句“安稳一生”，就要让她放下所有血海深仇？
凭什么！
凌霄宗！
顾盼在心中咀嚼着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
之前，她对凌霄宗的恨，源于墨尘的追杀，源于凌玄的“劝诫”。但此刻，这恨意，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融入了她的神魂。
这不仅仅是私仇，更是母亲未竟的遗愿。
掌控天下灵根？
她体内的噬灵口，忽然发出一阵兴奋的嗡鸣。
你们想掌控灵根？
那我就将你们的灵根，连同你们的野心，全部吞掉！
顾盼缓缓直起身，再睁开眼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她再次看向那行字，目光落在“灵根之源”四个字上。
原来，这才是凌霄宗至宝的真名。
母亲带着它进入了遗迹，那它现在……是否也在这遗迹深处？
就在她思索之际，异变陡生。
轰——
整条长廊，乃至整个遗迹中层，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穹顶的夜明珠忽明忽暗，无数碎石从上方簌簌落下。
顾盼立刻稳住身形，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震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遗迹的内部！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从她面前的石壁后方传来。
那面刻着顾清越留言的石壁，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幽暗的通道。
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的腐朽气息，从通道内扑面而来。
同时，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能量波动，也从那黑暗深处，缓缓苏醒。
顾盼的目光穿过黑暗，隐约看到通道的尽头，矗“立着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约有三丈高，通体由不知名的青黑色金属铸造，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它的身躯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它像一尊沉睡了万年的魔神，在被闯入者惊醒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感情。
只有绝对的、冰冷的、程序化的……杀意。
守护傀儡！
顾盼的心神，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从那傀儡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判断，其实力，绝对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
筑基九层！甚至……更强！
看来，母亲的留言，既是指引，也是一道考验。
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先过眼前这一关。
那尊巨大的守护傀儡，在全身符文尽数亮起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般的咆哮。
它抬起巨大的金属右臂，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个由蓝色能量构成的光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汇聚、膨胀。
毁灭性的气息，锁定了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