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客房的窗棂透进晨雾，孟小凡盘膝坐在秦亦柔床前，双掌抵在她后背，浩然气如温煦的溪流，缓缓注入她枯竭的经脉。青金色的灵光在两人周身流转，却只能勉强维系秦亦柔的生机——魔元燃烧的损伤太过彻底，连七魂剑残柄的正气都难以快速修复。
“孟大哥，歇会儿吧，换我来。”苏清雪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走进来，瓷碗边缘冒着袅袅热气。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轻轻为孟小凡擦去额角的汗珠，“你已经守了她一夜，再耗下去，你的道基都会受损。”
孟小凡收功睁眼，眼底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仍摇头道：“她的魔元紊乱，你的仁心剑偏于治愈，暂时无法稳住她的经脉。我用浩然气兜底，你帮她喂药就好。”他起身时脚步微晃，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度。
苏清雪没有争执，只是将药汤舀起一勺，用唇边轻轻吹凉，再小心翼翼地送到秦亦柔嘴边。昏迷中的秦亦柔似有感应，喉结微动，竟咽下了药汁。苏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转头对孟小凡道：“有效果，她的身体还在本能地求生。”
驿站外的空地上，赵武正带着战部弟子整理行装，马蹄声与兵器碰撞声隐约传来。孟小凡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初升的朝阳，手中摩挲着七魂剑残柄——骨翼统领虽死，天魔主巢的威胁仍在，而身边最得力的同伴却一伤一昏，让他心中沉甸甸的。
“在想后续的计划？”苏清雪端着空药碗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朝阳，“镇魔城的侠魂殿有聚灵阵，或许能为亦柔续上魔元。而且柳莹儿姐姐那边，应该也有医营的秘方。”
孟小凡转头看向她，晨光洒在苏清雪的发梢，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从初见时那个带着疏离感的天衍宗圣女，到如今并肩抗魔、舍身相护的同伴，这个姑娘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你本该在天衍宗做高高在上的圣女，却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委屈你了。”
苏清雪闻言轻笑，指尖划过窗台上的晨露：“以前在天衍宗，长老们总说‘忘情方能证大道’，我信了十几年。”她想起静心崖上孤寂的修行岁月，想起那些因她的“忘情”而错过的温暖，眼神渐渐柔和，“我曾为了修炼，拒绝见病重的师叔最后一面；为了恪守宗规，看着山下百姓被魔物侵扰却不许出手。那时我以为，冷漠就是最强大的道心。”
孟小凡沉默着，他虽未经历过“忘情道”的束缚，却懂那种将自己困在牢笼里的滋味——父亲刚去世时，他也曾一心复仇，忽略了身边人的关怀。
“直到遇到你们。”苏清雪转头看向他，目光清澈而坚定，“黑风岭上，亦柔为了救凡人，不惜燃烧魔元；落霞镇外，你为了替散修讨公道，硬撼元婴后期的周霸；还有柳莹儿姐姐，带着百姓筑房疗伤，从不说苦。”她轻声道，“我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从不是无牵无挂，而是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才更有直面危险的勇气。”
“牵挂的人才是力量的源泉。”苏清雪看着孟小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轻得像晨雾，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孟小凡彻底愣住了。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坚守侠道，何尝不是因为牵挂父亲的遗愿，牵挂侠义盟的盟众，牵挂眼前这些并肩作战的同伴。他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任由晨光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情。
而客房内的床榻上，原本紧闭双眼的秦亦柔，睫毛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没有睁眼，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藏在被褥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方才苏清雪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总是和她拌嘴的圣女，这个曾被她视为“正道呆子”的姑娘，此刻的心意，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我们尽快启程去镇魔城。”孟小凡终于回过神，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侠魂殿的聚灵阵加上医营的丹药，一定能救醒亦柔。”他看向苏清雪，“你的仁心剑虽碎，但道心愈发纯粹，以后……我们一起守护苍生。”
苏清雪轻轻点头，脸上泛起一抹浅红。她转身走进客房，刚要为秦亦柔掖好被角，却见秦亦柔的眼睛突然睁开，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喂，圣女，你刚才的话，可别让孟小凡那木头白感动一场。”
“亦柔！你醒了？”苏清雪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探她的脉搏，“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亦柔却皱了皱眉，刚要坐起身，就感到一阵眩晕：“别激动，我就是醒了，但魔元还是空荡荡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看向门口的孟小凡，撇了撇嘴，“孟小凡，你可得快点找药救我，不然下次天魔来了，谁帮你挡偷袭？”
孟小凡快步走进来，脸上是难掩的欣喜：“你能醒就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镇魔城，柳莹儿已经备好聚灵阵，一定能让你恢复如初。”
队伍再次启程时，秦亦柔被安置在舒适的马车里，苏清雪陪在她身边，时而为她输送灵力，时而与她闲聊。孟小凡则策马走在马车旁，手中的补天石罗盘偶尔亮起，指向西南方向——那是七魂剑下一块残片的位置，却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
三日后，镇魔城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柳莹儿带着医营弟子早已在城门等候，看到马车停下，立刻上前查看：“盟主，苏姑娘，秦姑娘怎么样了？”
孟小凡抱着秦亦柔下车，脸色凝重道：“她虽已苏醒，但魔元枯竭严重，聚灵阵只能暂缓伤势。”他看向柳莹儿，“医营有没有能修复魔元的秘药？”
柳莹儿摇头，神色也沉了下来：“最适合的是九转还魂草，可这种药草极为稀有，医营早就断货了。”话音刚落，一名弟子匆匆跑来：“盟主，万宝楼沈掌柜求见，说有关于九转还魂草的消息！”
孟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立刻带着众人前往镇魔殿。沈万山已在殿内等候，见到孟小凡，连忙递上一份密信：“盟主，九转还魂草唯有药王谷有存货，可谷主与玄水阁旧部交好，听闻是侠义盟求药，直接拒绝了。”
“玄水阁的狗腿子？”秦亦柔躺在软榻上，怒声道，“实在不行，我们闯进去抢！”
“不可。”苏清雪突然开口，她看向孟小凡，眼神坚定，“药王谷主最看重医术与仁心，硬闯只会适得其反。我去药王谷谈判，以仁心剑术的传承换九转还魂草，他定然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