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自由之都方向的威压如同实质,带着冰冷的秩序感,与“荆棘之眼”的残酷血腥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在琉璃化地带的边缘,成品字形,隐隐将李信和车队包围。
为首者是一名穿着深灰色、带有复杂暗纹长袍的老者,面容古拙,深邃的眼神,蕴藏着无数岁月。他手中握着一根非木非金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不断变幻色彩的晶体。
刚才那与灰岩镇屏蔽场同源的阴晦气息,正是源自于他。
李信能感觉到,此人的精神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至少是将级高阶,甚至可能触摸到了王级的门槛!
他左侧是一名身材高挑、穿着干练作战服的女子,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挂着两柄造型奇特的弯刀,气息在将级中阶。
右侧则是一个沉默寡言、如同铁塔般的壮汉,背负一面巨大的金属盾牌,气息沉稳厚重,同样是将级中阶。
这三人,正是“虹口议会”执法队的标准配置——一名高阶念师,一名迅捷的刺客,一名坚固的壁垒。
灰袍老者的目光先是扫过那片巨大的琉璃化地面,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随即落在李信身上,最后定格在他怀中那柄隐隐散发出微弱波动的弯刀上。
“维度奇点的湮灭残留……”老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还有……‘灵胚’稳定器的气息。看来,你就是那个带着‘容器’闯入此地的人。‘容器’何在?”
他直接略过了福伯和商队,目标明确。
李信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站直身体,尽管内腑剧痛,气息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与灰袍老者平静对视:“死了。”
“死了?”灰袍老者眉头微微一皱,他身后的冷艳女子和铁塔壮汉也微微动容。他们能感受到此地残留的恐怖维度崩塌气息,那绝非普通死亡。
“为了清除‘荆棘之眼’的追兵,她选择了自我湮灭。”李信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灰袍老者沉默了片刻,短杖上的晶体微微闪烁,似乎在探测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道:“湮灭得很彻底……但,尚有一缕残魂依附于‘灵胚’之上,未曾完全消散。”
他抬起眼皮,目光再次落在李信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是你,在最后关头,以自身维度之力,护住了这缕残魂,并保下了商队?”
李信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很好。”灰袍老者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能将维度之力运用到如此精妙地步,在年轻一辈中实属罕见。你,叫什么名字?”
“信天翁。”李信报出名号。
“信天翁……”灰袍老者重复了一遍,似乎要将这个名字记住,“我乃虹口议会第七执法长老,墨尘。”
他顿了顿,短杖指向李信怀中的弯刀:“‘容器’虽毁,但残魂与‘灵胚’尚在,仍有研究价值。将此物交予议会,你护持有功,可允你一个进入议会外围机构学习的机会。”
话语看似给出了选择,但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三人隐隐形成的包围之势,都表明这并非商量,而是命令。
福伯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想要开口为李信说些什么,却被墨尘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顿时如坠冰窟,噤若寒蝉。
李信感受着怀中弯刀传来的那丝微弱却执着的依赖感,想起了蔷薇最后那凄美的笑容和决绝的推开的动作。
交给议会“研究”?
他几乎能想象到这缕残魂最终的下场——被剥离、分析、榨取最后的价值,然后彻底消散。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墨尘那深邃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迹的、讥诮的弧度:“如果我说…不呢?”
“丁爷爷,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让一个救我的人连一丝灵魂都不得安宁。”李信心中默默倾述,像是安慰那份弱却执着的依赖感。
空气瞬间凝固。
墨尘身后的冷艳女子眼神一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铁塔壮汉也微微躬身,如同即将发起冲锋的巨兽。
墨尘脸上的古井无波终于被打破,闪过一丝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年轻人,有傲骨是好事,但需懂得审时度势。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你如今身负重伤,以为能带着东西,从我三人手中走脱?”
“又是怀璧其罪!为什么道理在你们嘴里就变味了!”李信心里暗吼一声,眉光一扬,锋利的目光盯向三人,他知道一切风暴即将来临。
果然,强大的精神威压如同山岳般向李信压来,试图摧垮他的意志。
李信身体晃了晃,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眼神中的锋芒不仅没有黯淡,反而更加炽烈。
“走不走的脱,试试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转元胎体》和《混元真气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压榨着每一分潜力,甚至不惜牵动本源。识海中,暗金色星球不顾裂纹扩大,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股惨烈、决绝,仿佛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就算重伤,也依旧是那个能在维度乱流中寻找漏洞的“行者”!逼急了,他不介意让这些所谓的议会长老,尝尝被“漏洞”反噬的滋味!
感受到李信身上那股纯粹由意志和潜力燃烧起来的,丝毫不逊于将级高阶的惨烈气势,墨尘三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强弩之末的年轻人,竟然还有如此决绝的底牌和斗志!
墨尘眼神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
强行出手,或许能拿下对方。可有一个不好的事,年轻人是一人保护着商队,对他动手,外人怎么看?传出去,会给议会添上不光彩的一面,影响力势必会下降。地下王国的虎狼可是不会放过一丝的机会。
再说,同样的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很可能导致那缕残魂和“灵胚”在战斗中彻底损毁,得不偿失。
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略带慵懒和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场中响起:
“哟,这么热闹?墨老头,你们第七执法队什么时候干起欺负伤员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