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深处那片由数据与流光构成的奇异空间中,那个刚刚浮现的图标,与先前解锁的几项Ex技能一样,正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绿色光辉,如同暗夜中的祖母绿,充满了生命与希望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阅读”着浮现其旁的说明文字:
【Ex·精华收获】(精神、生命双重恢复技): 引导过充能,将其转化为一种同时作用于精神与生命本源的混沌能量场。在中等范围(半径约10米)内,大幅度恢复所有目标的身体状态(包括但不限于组织损伤修复、体力补充、异常状态净化),并同步补充其精神力,抚平精神层面的创伤与疲惫。治疗效果与目标个体的基础强度及受损严重程度呈非线性相关。基本能量消耗:30%过充能。
群体恢复!范围治疗!
兰德斯的意识核心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群体恢复!范围治疗!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独行者,而是拥有了在关键时刻扭转整个团队命运的能力!无论这治疗的具体效能如何,在眼下这支伤痕累累、濒临崩溃的队伍面前,这无疑是黑暗深渊中骤然点亮的一盏明灯,是绝境中从天而降的甘霖!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现实的冰冷所覆盖。代价是巨大的——30%的过充能!这几乎是他当前全部的过充能储备了!一旦动用,他将瞬间从相对“充盈”的状态跌落至仅剩0.16%的可怜境地,这点残渣,几乎不可能驱动其他尚未可知的新功能了。
思绪在电光火石间激烈交锋。储存的能量可以随着时间、战斗、乃至未知的际遇再次积累,但同伴们的生命,以及眼前这稍纵即逝的突围机会,一旦失去,便永无挽回之日。牺牲小我,成全团队?不,这并非那么高尚的抉择,更像是一种残酷现实下的最优解——状态不恢复,以队伍目前的惨状,强行冲下去无异于集体自杀!
“不管了!救命要紧!状态不恢复,下去就是送死!” 兰德斯在精神中瞬间做出了决断。
过充能可以再攒,命只有一条!
这股决绝之意如同利剑,斩断了所有的犹豫不决。
现实世界中,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原本因疲惫而有些涣散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挣扎着,用手撑地,试图从冰冷潮湿的地面站起。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此刻却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龇牙咧嘴的痛楚。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立刻像磁石般吸引了废墟阴影下所有幸存者的目光。
这些目光复杂无比:有来自莱因哈特教授带着审视与探究的锐利眼神;有堂正青都尉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冰冷凝视;有戴丽疲惫中带着一丝关切的余光;有拉格夫纯粹而直接的疑惑;也有几位教授混合着最后一丝期望的游离视线……所有这些,都如同无形的聚光灯,聚焦在兰德斯这个刚刚脱离即将昏迷状态的“病号”身上。
压力如山。兰德斯深吸了一口弥漫着硝烟、血腥与尘埃的浑浊空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和心脏的剧烈跳动。他必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可信,尽管他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各位,请听我说。”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沙哑,但迅速稳定下来,“我刚才……在承受巨大的能量冲击和精神压力时,似乎……意外触及并觉醒了某种潜藏的能力,一种……偏向于恢复的能力。” 他刻意选择着词汇,说得含糊其辞,将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归结为“压力下的意外激活”和“潜能的爆发”,尽力规避那神秘“系统”的存在。他知道,这种说法本身漏洞百出,足以引起深究,但在眼下这命悬一线的关头,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远比真相本身更能被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们所接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或许……它能帮助大家恢复一部分状态,至少,能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一点时间和机会……时间紧迫,大家请尽快靠拢到我身边,大约十米范围内!” 他伸手指了一个大致范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没有时间等待质疑或详细讨论。兰德斯立刻重新收敛心神,将全部意识沉入那片内在的空间。他锁定那散发着诱人绿光的【Ex·精华收获】图标,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心中以一种混合着祈愿与命令的语调,默念道:“Ex·精华收获……启动!”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炫目的光效爆炸。只有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又像是生命律动最初的胎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一股无形无质,却无比真切的力量,以兰德斯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向外急速扩散,瞬间覆盖了半径十余米的空间,将废墟下的所有人,连同他们脚下的瓦砾、空气中的尘埃,都囊括了进去。
这力场温暖得不可思议,如同寒冬过后第一个春日,那穿透厚重云层、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的阳光,不仅温暖了肌肤,更仿佛直接照进了干涸的经脉和枯竭的精神之海。它充满了蓬勃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却又带着一种混沌初开般的柔和与包容。
治疗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却又因个体差异而呈现出不同的景象:
戴丽紧蹙的秀眉,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温柔无比的手轻轻抚平。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嘤咛从她唇边逸出。原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颜料,迅速恢复了健康莹润的红晕。
最显着的变化在于她的精神层面——那原本因过度透支而几近干涸、布满裂痕的精神之海,被一股温和而磅礴的混沌能量轻柔地包裹、浸润。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那撕裂般的头痛和灵魂深处的眩晕感迅速消退,枯竭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回升,如同退潮后的海水重新涨满。她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眸子重新焕发出宝石般的光泽,虽然深处依旧残留着大战后的疲惫,但已彻底摆脱了先前那种濒临崩溃、摇摇欲坠的虚弱状态。
拉格夫那撕心裂肺、仿佛永无止境的剧烈咳嗽,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利刃骤然切断,戛然而止。肺腑间那火烧火燎、令人窒息的震痛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宽阔结实的胸膛,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见淤青和肿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细小的划伤迅速收口、结痂,甚至连那些被虫族腐蚀液灼烧得焦黑的皮肤,也传来阵阵清凉麻痒的感觉,坏死的组织脱落,新鲜的肉芽顽强地生长、填补。
“哎?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他猛地吸了几口气,确认那要命的咳嗽真的消失了,随即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显示着充沛生命力的闷响,“完全不咳了!伤口也不怎么痛了!哈哈!爽!嘿!兰德斯!是不是你小子的那个什么技?真他娘的带劲!老子感觉又能打十个了!” 他的嗓门洪亮,充满了重获力量的喜悦。
莱因哈特教授感受到一股清凉却蕴含着强大生机的暖流,仿佛自天灵盖灌入,瞬间贯通了他的四肢百骸,直达骨髓深处。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疲惫和酸痛被这股力量迅速驱散、净化。原本近乎枯竭的能脉,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冽而充满活力的甘泉,重新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运转,那种力量被抽空后的沉重空虚感大幅减轻。久违的力量感,如同春回大地般,重新在他的肌肉、神经乃至每一个细胞中流淌、汇聚。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响。他只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千斤重担,整体状态至少恢复了七成以上!他转过头,以一种混合着震惊、赞许和更深层次探究的复杂目光,牢牢锁定了兰德斯。
尼古拉斯教授: 这位主要负责光谱和波频数据分析的教授,感觉那如同被重物持续敲击、昏沉欲裂的脑袋瞬间清明了起来。之前因连续承受精神冲击和过度进行能量运算所带来的头晕目眩、思维迟滞感,如同被清风卷走的迷雾,骤然消失无踪。消耗殆尽的精神力恢复了接近七成,思维的齿轮重新变得润滑而迅捷。他推了推有些歪斜的眼镜,脸上那总是带着的慌张与提心吊胆的神色消退了不少,虽然紧张依旧,但更多是被一种理性的专注所取代。
萨克教授他身上那些数量繁多但不算严重的小擦伤、淤青,几乎在能量场笼罩的瞬间就消失不见,皮肤恢复光洁。他试着挥动了一下他那肌肉虬结的手臂,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力量充沛感,仿佛每一个肌肉纤维都重新充满了爆炸性的能量。他洪亮的嗓门再次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嚯!好家伙!这感觉……这感觉比老子当年在特殊部队时,连续注射三支强效战场兴奋剂还要带劲!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充满了力气!兰德斯小子,下次有这种好东西要早点拿出来哇!”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兰德斯的肩膀上,那巨大的力道差点把兰德斯直接拍倒在地。
范德尔教授这位机械工程专家,最为直观的感受来自于他那条受损严重的机械臂。机械臂与肩胛骨神经连接处传来的、那如同无数烧红钢针持续穿刺灼烧般的剧痛,在大幅减轻,只剩下一种可以忍受的麻木和轻微刺痛感。甚至连机械臂本体上那些不断跳跃、爆裂的不稳定电火花,都似乎变得稳定、微弱了一些。他舒服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将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全部吐出,看向兰德斯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与感激,连连点头,喃喃道:“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不仅仅是生物组织的修复,连神经接口的异常放电都能好转……”
向来沉稳如山的堂正青都尉,那仿佛永远不会有表情变化的刚毅面庞上,肌肉竟也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手臂上那几道被利爪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绿光掠过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最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受过伤。已消耗大半的体力和精力也在快速回升,如同干涸的池塘重新注入清泉。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搭在堂雨晴肩上的那只大手,猛地收紧!一层更加凝实、更加厚重、几乎化为实质淡金光晕的防护屏障瞬间生成,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堂雨晴更加彻底地包裹、保护起来。他的眼神锐利如最锋利的军刺,死死盯住兰德斯,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与骨骼,直抵灵魂深处,找出这神奇能力背后隐藏的所有秘密。
堂雨晴那原本因战场刺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迅速变得红润健康起来,仿佛熟透的苹果。原本有些急促、紊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她似乎感受到了自身状态的好转,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想要抬起头,或许是想对兰德斯说声谢谢,或许是想对堂正青说些什么。但堂正青那骤然加强的屏障附带的力场压制,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困难,最终只能微微动了动指尖,表达着无人能懂的讯息。
希尔雷格,这位来历神秘、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教授,反应最为微妙。他拢在宽大袖口中的、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屈伸了一下,指尖仿佛在空气中勾勒着某种无形的符文,随即又迅速放松,恢复原状。
他那双冰冷的、如同液态水银般的银灰色瞳孔深处,隐隐有无数细微到极点的、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奔流不息,显然正在以超乎常人理解的方式,高速分析、解析着这股笼罩自身的奇异能量场的能量构成、作用频率、波动模式以及对生命体和精神体的具体作用机理。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平稳得如同深潭古井,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外放的变化,但那份几乎凝滞的、全神贯注的分析姿态本身,就足以说明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这能力,显然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劫后余生般的骚动。
“喔……这……这到底是什么能力?”尼古拉斯教授看着自己那双不再颤抖、恢复活力的手,脸上写满了世界观被刷新的不可思议,“不像是现有记录中任何一种已知异兽的能力范畴,也不同于我们目前掌握的任何一种灵能或生物科技治疗手段……这能量性质,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更贴近混沌的无限活力……”
萨克教授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他又想给兰德斯来一下,这次被兰德斯勉强躲开了:“啊哈!好小子!真有你的!深藏不露啊!这效果,比军部配给的最高级战场医疗合剂和顶级精神恢复药剂叠加使用还要强效迅速!要是你早些有这手,刚才我们对付那群臭虫的时候也不用打得那么憋屈,完全可以更激进一点!” 跟在他旁边,一直在默默检查武器、填充特殊弹匣的范德尔教授也连连点头,嘴里发出“啧啧”的称奇声,看向兰德斯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堂正青的目光依旧深邃而锐利,在兰德斯身上停留了足足数秒,那审视的意味几乎让兰德斯感到呼吸困难。但最终,这位以实际结果为导向的都尉,几不可查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微不可察,却代表着他暂时认可了这能力所带来的巨大价值,以及兰德斯在此刻的关键作用。
莱因哈特教授深深看了兰德斯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毫不掩饰的赞许、更深层次的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这种超规格能力可能带来未知风险的担忧。但他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力量:“做得好,兰德斯。你这次意外的‘爆发’,为我们所有人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和重整战力的时间。这份贡献,我们会记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促而坚定,“但是,我们停留得太久了。那些虫子不会给我们更多休整时间。准备行动吧,必须抓紧每一秒!”
短暂的恢复与重整,仿佛给这支濒临极限的队伍注入了强心剂。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颓丧气息被驱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燃起的、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决心。虽然距离全盛状态仍有差距,但至少,他们恢复了相当程度的行动力与一战之力。
尼古拉斯教授强忍着依旧有些刺痛的太阳穴,再次集中精神,结合手上的仪器设备进行能量及波动探测。
片刻后,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地汇报:“下方的能量震荡……暂时平息了。之前那种仿佛要撕裂整个地下空间的狂暴波动减弱了很多,虫脉网络枯萎散发的余波似乎也基本稳定下来……但是,有一种更低沉、更……粘稠的能量反应,正在从更深处慢慢弥漫上来。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感觉……非常不好。”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和分析了……每多停留一秒,变数就增加一分……走!”莱因哈特教授低喝一声,与堂正青都尉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两位毫不犹豫地再次担起了先锋的重任。他们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下方深邃的黑暗,率先踏上了那条螺旋向下、通往未知深渊的恐怖阶梯。
众人紧随其后,依次踏上这令人极度不安的通道。脚步落在阶梯上,发出的不是坚实的声响,而是一种粘腻、湿滑的“噗叽”声,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上。脚底传来清晰无比的、滑腻而冰凉的触感,即使隔着靴底,也让人头皮发麻,胃部一阵翻涌。
越往下深入,环境变得越发诡异和压抑。源核反应堆那低沉而规律的“嗡——嗡——”轰鸣声,变得越来越响,如同一个沉睡的泰坦巨兽的心脏在近距离搏动,震得人耳膜发胀,连胸腔都跟着一起共鸣。这规律的轰鸣之中,交织着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有无数的、细碎的,仿佛无数虫肢在粘稠液体中快速爬行、摩擦的“沙沙沙”声;有液体在密闭腔体内鼓动、沸腾的“咕嘟咕嘟”声;有某种尖锐物体刮擦金属或岩石表面的、让人牙酸的“吱嘎”声;还有更多难以名状的、细微却充满了纯粹恶意的嘶鸣、低吼和血肉蠕动的声音……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在这狭窄、封闭、不断向下螺旋延伸的通道内碰撞、回荡、放大,形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精神污染,如同无数疯狂的邪念和诅咒,无孔不入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敲打着他们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空气中的气味也变得更加浓烈、复杂和令人作呕。浓重的腐败气息,如同千万年未曾开启的古墓中堆积如山的尸骸所散发出的味道;还有刺鼻的金属锈蚀味,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充满了酸性溶液的废弃熔炉车间;而最强烈、最具有侵略性的,依旧是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混合着甜腻与极度腥臊的虫族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不仅仅是难闻,它本身就带有强烈的精神侵蚀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被迫吞咽粘稠腐烂的蜜糖混合物,不仅引起生理上的强烈恶心反胃,更直接冲击着意识,带来阵阵头晕目眩,甚至会产生短暂的幻觉碎片——扭曲的虫影、凄厉的惨叫、无尽的黑暗……
尼古拉斯教授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注射了第二支高浓度精神稳定剂,冰冷的药液流入血管,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理智防线的混乱思绪。他还迅速给其他几位明显表现出不适的教授,如范德尔和萨克,也各自分发了一支。莱因哈特教授周身腾起影子般的暗能波动,如同实质的火焰般燃烧着,将试图靠近的污秽气息灼烧驱散。堂正青都尉的淡金色能量护盾和精神屏障也叠加到最强,光芒流转,将他自身和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堂雨晴笼罩得严严实实。
戴丽脸色凝重,银白色的念动力如同活物般在她周身缭绕,构筑起层层叠叠的无形壁垒,不仅护住自己,还将兰德斯和状态依旧不太稳定的拉格夫也纳入保护范围。兰德斯得益于刚刚恢复的状态和可能存在的某种内在抗性,感觉尚且能够支撑。但拉格夫却显得异常烦躁,双眼布满了血丝,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他那身厚重的石肤护甲本能地覆盖了全身每一寸皮肤,仿佛试图用物理的方式隔绝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这条螺旋向下的阶梯仿佛永无止境,时间的流逝感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扭曲。压抑、恶心、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在不断积累,挑战着每一个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那令人绝望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螺旋通道,终于走到了终点!
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这是一个如同天然形成、却又带着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的巨大穹顶溶洞。洞壁不再是单纯的岩石或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搏动着的、暗红色的生物薄膜,如同整个空间的内壁都在呼吸。而在溶洞的尽头,在昏暗、摇曳的、不知来源的诡异光线下,矗立着一扇仅仅望上一眼,就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亵渎神明般的巨门!
这扇门高达五米以上,宽度足以容纳重型机甲通过。它并非由单一材质构成,而是由两种截然不同、本质对立的存在,被某种无法想象的暴力强行扭结、融合在一起的恐怖造物:
左半扇门,完全由无数不断搏动、收缩、舒展的暗红色虫巢肉柱扭曲、盘绕、融合而成。这些肉柱粗壮如巨蟒,更像是某种庞大生物的活性腔肠,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红绿交杂、闪烁着类似冷淬金属幽光的几丁质甲壳。甲壳的缝隙之间,不断有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生物质粘液缓缓渗出、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滩小小的、冒着细微气泡的污秽水洼。这些肉柱本身也在极其缓慢地、如同独立生命体般蠕动着、搏动着,仿佛整扇门都是一个活着的、沉睡中的恐怖器官。
右半扇门,则依稀还能看出原本属于人类基地的、由高强度合金铸造的厚重门板的轮廓。但此刻,这门板早已面目全非,扭曲变形。门板中央被无数粗大的、如同怪蛇般缠绕在一起的幽蓝色能量电缆和扭曲的机械结构所贯穿、撕裂。这些电缆和机械结构像是被强行撕扯、熔融后又以违背常理的方式重新凝结在一起,形成了由断裂的管道、破碎的齿轮、扭曲的杠杆以及更多无法辨识的复杂机械零件混杂而成的、一团狰狞而丑陋的混合体,死死地“镶嵌”在合金门板之上。
这扇象征着人类秩序科技与虫族混沌血肉被强行媾和的大门,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违和感与亵渎感,挑战着一切关于生命与造物的认知底线。
而此刻,这扇本应紧闭的亵渎之门,却已然半敞开着。一道足以容纳数人并肩通过的、幽深无比的缝隙,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毫无防备地敞开着。
而从那道狰狞的门缝之中,正源源不断地、如同实质般向外汹涌翻滚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紫色信息素浓雾!
这浓雾浓得更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在地面上如同潮水般流淌、蔓延,向上则如怨灵般升腾、扭曲,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都在颤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同化、吞噬的恐怖精神威压。仅仅是站在门口,距离那浓雾尚有十余米,所有人都感到头痛欲裂,意识仿佛被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拖拽,要坠入无尽的疯狂深渊。
然而,最骇人、最具视觉与精神冲击力的,却是那半扇由虫族血肉构成的门扉表面!那里绝非光滑的甲壳,而是布满了无数浮凸出来的、痛苦扭曲到极致的、类似浮雕般的恐怖图样!
一部分浮雕是清晰可辨的人类面孔——有戴着工程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惊恐与绝望、嘴巴张大到撕裂边缘的工程师;有头盔破碎、面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仿佛在无声呐喊的基地卫兵;还有穿着被撕裂的研究袍、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无法理解与恐惧神情的学者……每一张面孔都栩栩如生,细节分明,仿佛他们的灵魂在生命最后一刻被硬生生地从躯体中抽离出来,连同那极致的负面情绪,一同永恒地禁锢、封存在这扇亵渎之门上!
另一部分浮雕则是狰狞可怖、形态各异、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虫族面孔——复眼密密麻麻,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猩红光芒;狰狞的口器张开,露出密集交错的獠牙利齿;各种形态怪异、如同异形兵器般的附肢和骨刺破肉而出……每一只虫脸都展现着虫族最原始、最暴戾的一面。
最令人毛骨悚然、几乎要颠覆理智的是,这些人面与虫面并非泾渭分明地排列,而是以一种极端扭曲、亵渎的方式相互挤压、纠缠、融合、撕咬在一起!
一张人类的半边脸正在痛苦地哀嚎,另半边脸颊却已异化成了覆盖着几丁质甲壳、生长着复眼的狰狞虫颚;一只虫族的口器狠狠撕裂了一张人面的下颌,却从那撕裂的腔道中,又挤出了半张更加扭曲、痛苦的人脸;人类的肢体与虫族的节肢相互缠绕、骨骼刺穿彼此的血肉,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疯狂与亵渎意味的地狱绘卷!仿佛所有被这座虫巢吞噬、消化的生命,其最本质的灵魂印记,都被剥夺了安息的权利,永远地禁锢在这扇大门之上,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与融合!仅仅是凝视这些浮雕超过三秒钟,便会感到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混乱、恐惧、绝望和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这就是……被虫族深度侵蚀、同化后的……模样吗?” 范德尔教授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和发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切的厌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扇门本身就是一个会污染靠近者的活体诅咒。
“信息素浓度爆表!远超侦测上限!”尼古拉斯教授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他手中的便携式探测器屏幕上一片猩红的警告标志,“精神污染指数……已经突破了理论上的致死阈值!所有人!精神防护!开到最大!最高级别!不要有任何保留!” 他几乎是嘶吼着发出警告,同时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支、也是效果最强、副作用也最大的强效精神稳定剂狠狠扎进了自己的颈动脉。药液入体,他的脸色瞬间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但眼神中即将泛起的混乱意味确实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不用他提醒,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了那排山倒海般的精神冲击。
莱因哈特教授周身爆发出黑色云团般的暗影,凝实的护盾厚度增加了数倍,将试图侵蚀的暗紫色浓雾牢牢阻挡在外。堂正青都尉的淡金色能量护盾和精神屏障也瞬间叠加到极限,光芒流转,形成一个几乎实质化的光茧,将堂雨晴和自身牢牢护在中心,隔绝了绝大部分的精神污染。戴丽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银白色的念动力混合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在她周身凝聚成一层层如同钻石星辰般璀璨的精神壁垒,全力抵御着那无孔不入、试图钻入思维缝隙的精神侵蚀,保护着自身以及身旁的兰德斯和拉格夫。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精神重压与死寂般的恐惧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兰德斯的身侧。
是希尔雷格教授!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风格古朴的教授长袍,宽大的袖口垂落。一只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无法抗拒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重重地按在了兰德斯的左边肩膀上!
兰德斯浑身猛地一僵!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直窜上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甚至没能察觉到希尔雷格是如何靠近的!这位神秘的教授,从行动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只在必要的时候作出行动,其余时间都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此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用意何在?是警告?是控制?是为了在他动用某种危险手段前限制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还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意图?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或闪避的动作——
**轰隆隆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诡异的接触,整个巨大的、被生物薄膜覆盖的穹顶空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发生了猛烈至极的剧震。
如同有一只沉睡在地心深处的太古巨兽骤然翻身,又像是整个虫巢的生命系统发生了某种致命的痉挛。头顶上方的肉膜剧烈起伏,簌簌落下无数暗红色的生物碎屑和粘稠液体;脚下的地面疯狂摇晃,站立都变得困难。
紧接着,那扇血肉与金属强行扭结在一起的、象征着终极亵渎的巨门,内部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超越了人类听觉忍受极限的恐怖巨响——那声音如同无数根巨型金属骨骼被亿万钧巨力硬生生掰断、撕裂,又像是无数怨魂在同时发出最凄厉的尖啸!
在这恐怖巨响的伴奏下,那扇本就半开着的巨门,朝着内部,轰然洞开!
原本那道狭窄的、如同地狱缝隙的门洞,瞬间扩大,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黑暗到极致的深渊入口!
与此同时,门后那翻滚积聚了不知多久、浓郁得如同液态的暗紫色信息素浓雾,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如同星河决堤、天穹倾塌,猛地从骤然扩大的门洞中汹涌喷薄而出!浓雾瞬间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门前的一切!视野、听觉、嗅觉……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翻滚蠕动的、令人绝望的暗紫色!
而比浓雾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一股混合了多种恐怖气息的无形冲击波!来自源核反应堆那狂暴失控、仿佛下一刻就要自毁的能量乱流;虫巢深处那属于亿万虫族、粘腻而充满侵略性的异样生命气息;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纯粹、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虚空、漠视一切生命与秩序的……混沌威压!
这股混合了毁灭、疯狂与终极虚无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却足以碾碎星辰、冻结灵魂的虚空海啸,从洞开的、通往这座虫巢最终核心的亵渎门扉之后,排山倒海般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