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迎客”的命令一下,整个青云宗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而肃穆地运转起来。
笼罩山门的周天星辰大阵光华内敛,由之前的半激活防御状态,转为全功率运转却隐而不发的“静默”模式,道道星力如同温顺的溪流在阵法脉络中流淌,看似平和,实则蕴含着一触即发的雷霆之威。所有外露的杀伐阵眼皆被隐藏,只留下恢弘、庄严的宗门气象。
山门至祖师殿的主干道被净水泼洒,灵植点缀,虽无张灯结彩的浮华,却自有一股仙家洞天的清圣与不容侵犯的威仪。所有内外门弟子皆换上整洁袍服,在各峰长老和执事的安排下,于各处要道、广场肃立值守,神色恭谨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好奇。
苏婉统筹全局,调度资源,确保万无一失。墨渊长老整理衣冠,准备负责主要的接待与应对。岳昆仑、凌霜等战斗长老则隐于暗处,气机与护宗大阵相连,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林风、叶凡、石破天、紫霄四人,则跟随凌云,肃立于祖师殿前的广场高台之上,静待“恶客”临门。叶凡能感觉到,体内沉寂的混沌神脉,似乎也感应到了那即将到来的、与星辰本源息息相关的气息,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被天敌注视般的悸动。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值日上中天,朗朗乾坤之下,异象骤生!
并非星门洞开,也非威压降临。只见高天之上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向两侧滚滚退散,露出一片澄澈如洗的碧空。紧接着,那碧空之中,一点银亮的光芒凭空出现,初时如豆,旋即迅速扩大,化作一道纯粹由柔和星辉凝聚而成的光桥!
这光桥横跨天际,不见来处,不见尽头,仿佛从宇宙深处直接延伸而至。桥身之上,星河流转,道韵天成,散发着一种古老、神圣、不容亵渎的威严。
光桥的尽头,正好落在青云宗山门之外的虚空。
下一刻,三道身影,沐浴在圣洁的星辉之中,自光桥之上,缓步而来。
他们的步伐看似缓慢,却缩地成寸,几步之间,便已穿越山门,来到了祖师殿前的广场上空,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青云宗,以及高台之上的凌云五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压迫,没有刻意散发的灵力波动,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仿佛与此方天地的法则融为一体,带着一种天然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超然。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素白星纹长袍的女子。她容颜绝世,清冷如冰雕雪塑,一双眸子呈现出纯净的银白色,其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她的气息深邃如海,虽未刻意展露,但凌云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实力绝对超越了化神期,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炼虚期!而且绝非初入炼虚!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银甲、手持星辰长枪的卫士,气息同样深不可测,赫然是化神后期的修为!
这便是星灵殿的巡星使!其排场与实力,远非当初褚曜那三位使者可比!
那白衣女子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凌云身上,银白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她似乎没想到,这下界宗门的执掌者,气息竟如此浑然天成,让她一时都有些看不透彻。
随即,她的目光扫过林风、石破天、紫霄,在三人身上略微停留,带着一丝审视,最终,那漠然的目光,如同两盏冰冷的探照灯,牢牢地锁定在了叶凡身上!
刹那间,叶凡只觉周身一紧,仿佛被剥开了一切伪装,体内那沉寂的混沌神脉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那股微弱的悸动瞬间变得强烈起来!
“果然……”白衣女子红唇轻启,声音清冷空灵,不带丝毫情感,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混沌载体,于末法之界苏醒,并触动了‘星骸古灵’的印记。”
她直接道破了叶凡的根脚,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
凌云上前一步,微微拱手,神色不卑不亢:“在下凌云,青云宗执掌。未知星灵殿使者驾临,有失远迎。不知使者如何称呼?莅临鄙宗,所为何事?”
白衣女子目光转向凌云,淡淡道:“本使,星灵殿巡星使,寒月。”
她报出名号,随即直接切入主题,语气不容置疑:“此子身负混沌血脉,乃禁忌之力,更兼吞噬‘星骸古灵’印记,已触动上古星辰契约。按律,当由我星灵殿带回,封印血脉,查明因果。”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叶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封印血脉?”石破天当即忍不住低吼出声,满脸怒容。紫霄也是眼神一厉,周身雷光隐现。林风按住两人,眼神冰冷地看向寒月。
叶凡更是心头一沉,拳头悄然握紧。封印血脉,等同于废掉他的根基,断绝道途!
凌云脸上的淡然笑容也微微收敛,他直视寒月那银白色的眸子,平静却坚定地回道:“寒月使者,叶凡乃我亲传弟子,青云宗核心门人。他之血脉乃是天成,所得机缘亦是凭自身本事与意志争取。所谓上古契约,我宗并未签署,亦不知其详。仅凭使者一言,便要带走我弟子,封印其血脉,请恕凌云难以从命。”
“嗯?”寒月身后,一名银甲卫士冷哼一声,上前半步,化神后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朝着凌云五人压迫而来,“星灵殿执法,巡星使亲临,岂容你下界宗门忤逆?!”
这威压如同实质,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林风四人瞬间感觉呼吸困难,如同背负巨山!
然而,凌云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道韵荡漾开来,那如山岳般的化神威压,竟如同春风化雪般,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未能撼动他及身后弟子分毫!
那银甲卫士瞳孔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寒月银白色的眸子中,也再次闪过一丝惊异。她看得分明,凌云并未动用多强的灵力,而是以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方式,引动了周遭的天地法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威压。
“言出法随?不对……似是而非……”寒月心中念头急转,对凌云的评估再次提升。
“寒月使者,”凌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道,“我敬星灵殿乃上古传承,守护契约。但凡事需讲道理,循规矩。若要带走我弟子,需得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而非仅凭‘按律’二字。否则,我青云宗虽小,却也知护犊之理,不容外人轻辱。”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寒月沉默了片刻,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叶凡,那银白色的眸子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
“混沌之力,乃宇宙原初之力,亦是终结与混乱之源。上古之战,因其失控而引发的灾劫,犹在星灵殿卷宗记载之中。此血脉存世,本身即为不稳定之源,更遑论其吞噬‘星骸古灵’印记,已与星辰一脉结下因果。”寒月缓缓说道,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解释的意味,“带他回星灵殿,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监控、研究,乃至……寻找安全引导其力量之法,避免重蹈上古覆辙。此乃为诸天万界稳定计。”
她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似乎站在了大义的角度。
叶凡忍不住开口道:“敢问使者,若我随你回去,被封印血脉,监控研究,与囚徒何异?我的道途何在?我宗门的尊严何在?难道就因这莫须有的‘可能’引发的灾劫,就要断送我一生的仙路?”
他的话语带着少年的不屈与愤怒。
寒月目光转向叶凡,银白色的眸子毫无波动:“个体之道,与诸天稳定相比,微不足道。至于你宗门尊严……”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在星灵殿面前,并无讨价还价之余地。”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凌云忽然笑了,他摇了摇头,道:“寒月使者,大义之言,谁都会说。但在我看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未曾了解,便行判决,此非守护,实为霸道。”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况且,使者口口声声为了诸天稳定,却不知对那真正威胁诸天、侵蚀万界的‘寂灭’之力,星灵殿又有何作为?我弟子叶凡之混沌血脉,或许正是对抗‘寂灭’的关键所在,使者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封印带走,岂非自断臂膀,亲者痛而仇者快?”
“寂灭?”寒月听到这个词,银白色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明显的涟漪,她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你竟知晓‘寂灭’?看来,你这下界宗门,隐藏的秘密不少。”
她并未直接回答凌云的问题,而是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叶凡身上。
“也罢。”寒月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既然你等不服,本使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她抬起纤手,指尖星光凝聚,化作三枚不断旋转的、蕴含着复杂星辰道韵的符文。
“此乃‘星神三问’,分别考验‘根骨’、‘悟性’、‘道心’。”寒月屈指一弹,三枚符文轻飘飘地飞向叶凡,“若你能通过此三问,证明你确有掌控混沌之力、而非被其掌控的潜力与心性,本使可暂缓带你回星灵殿,并将此事上报,由殿内长老决议。若不能通过……”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此问,只针对他一人,旁人不得干预。”寒月补充道,目光扫过凌云,带着警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凡身上。
星神三问!来自星灵殿巡星使的考验!
这既是危机,也是证明自身的机会!
叶凡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师尊凌云。凌云对他微微颔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鼓励。
他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向那悬浮在身前的三枚星辰符文,沉声道:
“弟子叶凡,愿接受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