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丑话说前头!”老汉盯着他,语气严肃,“咱这工钱高,就是因为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看着钱多眼热来的不少,可能坚持过三天的没几个!”
“你小子看着块头还行,别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干一天就喊娘跑路!”
“老子可没工夫天天招人!”
雪无恒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任何退缩:
“放心,只要钱到位,活儿不是问题。”
老汉看着雪无痕沉稳(或者说阴沉)的样子,和他眼神里那种不同于普通苦力的狠劲儿,心里莫名地觉得这小子或许真能坚持下去。
他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雪无恒的肩膀,语气也好了点:
“行!有点意思!我叫老渔,是这片的工头!你叫我渔头就行!”
“今天就能上工,工钱日头落山前结!”
“跟我来,给你找个家伙事,再指给你看看住的地方!”
老渔头一边带着雪无恒往码头里面走,一边扯着嗓子喊:
“癞瓜!死哪儿去了?给新来的拿个搭肩布来!”
一个头上长着几块癞痢的年轻伙计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雪无恒一眼,递过来一块散发着汗臭味的粗麻布,这是扛包时垫在肩膀上防止磨破皮的。
老渔头又指着码头后面一排砖瓦房:
“小子,瞧见没?”
“那头第三间就是你们住的工棚!里面是板床,一人一张,虽然挤点,好歹比睡大通铺强!被褥自理啊!”
雪无恒看了一眼,挺好的,比他昨晚睡的那个塌了的破屋好多了,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和一张不会塌的床。
“知道了。”
他接过那块油腻的搭肩布,随手搭在肩上。
“好了,别愣着了!看见那艘刚靠岸的粮船没?”老渔头指着河边一艘中等大小的货船,“你去那边跟着他们扛粮袋!”
“一袋大概有一百斤,从船上扛到另一边带棚子的货栈里码好!”
“手脚规矩点,别偷奸耍滑,老子盯着呢!”
老渔头说完,又风风火火地去别处指挥了。
雪无恒不再多言,大步走向那艘粮船。
跳板旁已经聚集了不少脚夫,正排队等着上船搬运。
那些脚夫大多皮肤古铜,肌肉虬结,脸上也都带着常年重体力劳动的疲惫。
他们看到新来的雪无恒,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雪无恒无视这些目光,默默得排在队伍后面。
很快就轮到了他,船上的伙计将一袋粮食甩到他背上。
一百斤的重量压下来,若是普通人,恐怕腿都要打晃。
但雪无恒只是腰板轻微一沉,便稳稳站住,内力自然而然地流转,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他踩着咯吱作响的跳板,步伐稳健地走到岸上,然后跟着其他脚夫走向几十丈外的货栈。
整个过程,雪无痕气息平稳,甚至比一些老脚夫看起来还要轻松。
一趟,两趟,三趟……
码头上永远不缺活儿。
粮船卸完了又有盐船,布匹船靠岸。
雪无恒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扛着沉重的货物往返于船只和货栈之间。
他的表现很快便引起了其他脚夫的注意。
“嘿,你瞧那新来的小子,力气真不小啊!”
“何止不小,你看他扛那盐包,一趟顶我两趟快哩!”
“你说他怎么这么大劲儿?!”
“少废话,咱也快干活吧!人家有把子力气是好事,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到了中午,开饭的梆子声响起。
工人们聚在码头边的空地上,每人领了一个海碗,伙夫给舀上满满一勺糙米饭,上面浇上一大勺炖杂菜,里面偶尔能翻到几块肥肉片子。
雪无恒端着碗找了个角落蹲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免费的饭菜真香啊!(心理作用)
份量还大,能迅速补充自己消耗的体力。
老渔头端着碗溜达过来蹲在雪无痕旁边,看着他吃饭的狠劲儿,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差点把雪无恒嘴里的饭拍出来):
“好小子!真他娘的有把子力气!”
“老子没看走眼!好好干!在咱这码头,就凭你这身力气,饿不着!”
“咳!”
雪无恒被拍得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下午的活儿更加繁重。
好在雪无恒内力深厚,支撑这种体力劳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甚至还有余力观察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扫视着每一个女性的身影,尽管他知道,凌笃玉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日头渐渐偏西,码头上的活儿也接近尾声。
老渔头拿着个钱袋,开始给工人们结算当天的工钱。
“邛三,三十枚!”
“吴四,三十枚!”
……
轮到雪无恒时,老渔头特意多看了他两眼,数出三十个铜板,递给他:
“拿着,朱大头(路引上的名字)是吧?这是你的!明天还来不?”
“来。”
雪无恒接过铜板,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是他靠自己的力气(内力)挣来的,虽然方式与他过去的辉煌生涯比天差地别。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的小子!”
老渔头哈哈大笑。
雪无恒将铜板收好,没有像其他工人那样急着去喝酒或者找乐子。
他先回到工棚将工钱藏好,便再次走出了码头。
夕阳给古蜀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街道上人来人往。
雪无恒融入人流,开始执行自己计划中的另一部分…...寻找凌笃玉!
这次,他选择在一些看起来相对安静的街巷晃悠,逛了一大圈都没收获。
没关系!明天继续!
现在自己有耐心,也有时间。
白天,他是码头沉默有力的搬运工朱大头。
下午和傍晚,他是搜寻猎物的杀手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