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刚灭,警报就响了。
我正靠在控制台边等赵明的消息,通讯频道突然炸开老周的声音:“西北交界带,有动静!”
他的呼吸很重,背景里夹着金属扭曲的声响。我没问细节,直接调出边境监控。画面抖了几下,随即黑屏。备用系统启动慢了两秒,恢复后只拍到一道横向裂痕从废墟边缘蔓延过来,穿过零域防护罩,像刀划过玻璃。
“不是物理冲击。”我盯着能量读数,“是声波。”
老周回话时已经换了位置:“队伍耳膜出血,通讯中断三分钟。我在高地处发现残留物,晶体结构,嵌在沙土里。”
我让系统放大他传来的图像。那些碎片排列成环形,中心点有烧蚀痕迹。这不是普通炸弹,是定向发射装置,远程引爆后瞬间释放高频震荡。
“撤回来。”我说,“别碰残骸。”
他没动。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上次守夜人用反零域炸弹袭击,也是先试探再强攻。这次更危险——对方找到了穿透防护罩的方法。
我闭眼接入零域核心,精神力顺着能量网络铺向西北边界。刚触碰到那片区域,一股反向震颤冲进意识。像是有人拿锤子敲击我的颅骨内侧。
我睁开眼,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
这声波频率不对劲。它和世界树叶片的共振频段接近,但相位相反。一个在推,一个在拉。它们互相抵消,破坏了零域的稳定性。
不能再等。
我站到主控台上,双手按住接口区,开始构建弧形墙体。材料选的是复合吸音层加阻尼骨架,标准防御工事。图纸在脑中成型,零域能量开始注入现实。
墙体从地面升起,一米、三米、五米。弧度覆盖整个交界带缺口。就在最后一段闭合的瞬间,边缘出现裂纹。
不是外力撞击造成的破碎,而是结构本身在瓦解。表面像玻璃一样起泡、剥落,露出内部空洞。局部崩域发生了。
我猛地抽手后退,右臂一阵剧痛。袖口渗出血丝,皮肤裂开一道细口,像是被无形的线割过。
崩域范围不大,只有半米宽,持续不到十秒。但它出现在我亲手构建的结构上,意味着敌人已经掌握削弱零域的技术。
控制室灯光闪了两下。中央光幕忽然亮起,不是系统界面,而是一段影像。
地下空间,墙壁坍塌一半,露出断裂的管道。标识牌挂在倾斜的门框上,写着“灰点-b7实验区”。几个穿密封服的人围着培养舱操作。舱体透明,里面悬浮着一个人形生物,骨骼呈金属灰色,神经组织像藤蔓一样缠绕关节,还在缓慢搏动。
标注弹出:“新人类原型体03号”。
画面只持续了十几秒,随后消失。光幕恢复成地图界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看清楚了。
灰点没死。他们的实验室还在运转,而且在做比守夜人更极端的事——把机械和变异体融合,制造新物种。
我扶着桌沿坐下,头还在嗡鸣。崩域带来的震荡没完全消退,思维像卡顿的机器。
必须通知老周。
我接通频道:“你看到刚才的画面了吗?”
“看到了。”他声音低沉,“那个实验区坐标在哪?”
我还没回答,监控画面又变了。
生态区的摄像头拍到了小雨。她站在新生藤蔓中间,右手突然抬起。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她掌心射出,直指北方天空。末端收束成尖锐形状,像一支箭,稳稳停在那个方向。
所有周围的植物都在抖,叶片翻转,根系轻微移动,像是响应某种信号。
我立刻调取地理图谱,叠加指向数据。偏差小于0.3度,目标位置正是b7实验区所在。
这不是巧合。
世界树通过小雨传递信息。它知道敌人在哪。
我按下全频段加密指令,把坐标锁定进核心档案。然后拨通老周:“带上侦察队,准备出发。不要深入,只做外围侦查。”
“明白。”他说,“需要带武器吗?”
“带。”我说,“他们不是来谈判的。”
刚挂断,医疗组打来电话。
“林川,你的生命体征异常。崩域影响比上次严重,建议立即休息。”
“现在不行。”我把终端切到基地布防图,“让所有哨位升级警戒等级,关闭非必要能源节点。另外,把小雨那边的实时画面接进来。”
“她不愿意离开生态区。”
“不用她动。”我说,“只要保持画面畅通。”
医生沉默两秒:“还有一件事。她的藤蔓……刚才抽取了一株成年植株的全部养分。那株植物枯死了。”
我没说话。
小雨的能力在变化。她不再只是被动响应,而是在接收某种更高层级的指令。世界树正在利用她作为媒介。
这不安全。
但我们现在没有选择。
我打开指挥频道,发布二级戒备令。所有建筑进入应急模式,照明调至最低,供能优先保障防御系统和通讯链路。
然后我走到窗前。
远处的废墟安静得不像话。风停了,尘土悬在半空,没有落下。连平时游荡的变异兽都消失了。
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只是试探。他们在观察我们的反应速度,测试武器效果,收集数据。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进攻。
我摸了摸右臂的伤口,血已经止住。撕掉破损的布料,重新包扎。动作不能慢,也不能错。
老周的队伍已经在集合点待命。他们穿着轻型护甲,背着电磁步枪和探测仪。没人说话,都在检查装备。
我让他们延迟出发十分钟。
“等我建一道屏障。”我说,“虽然崩域了,但还能撑一会儿。”
我再次接入零域,这次缩小范围,只针对西北方向五百米扇区。构建双层墙体,外层吸音,内层加固。降低高度,减少能量消耗。
图纸推进到百分之七十时,指尖发麻。精神力像被抽走一半,眼前画面轻微晃动。
但我没停。
墙体成型,表面泛起微弱波纹,像水面上的涟漪。这是零域稳定的标志。
它撑住了。
没有崩裂。
我松开手,靠在墙上喘气。
这时,监控画面里的小雨忽然转头,看向摄像头。
她的眼睛有点不一样。瞳孔收缩得很小,像是看到了什么极远的东西。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我读出来了。
她说:“他们来了。”
我立刻接通老周:“取消侦察任务,全员撤回防线内。通知炮塔组准备拦截,开启自动瞄准模式。”
“确认目标数量了吗?”他问。
“不知道。”我说,“但这次不会只是声波。”
他没再问,直接下令收队。
我调出所有外部摄像头,逐个排查。废墟北侧的地平线上,沙尘微微扬起。不是风,是震动。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我走到主控台前,打开全域广播。
“所有人注意,一级威胁临近。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说完这句话,我按下了预设按钮。
基地外围的六座炮塔同时转动,枪口对准北方。电网激活,地面下的脉冲带进入待发状态。
屏幕上的距离读数开始跳动。
一千二百米。
一千米。
八百。
七百五十。
就在这一刻,小雨的藤蔓突然剧烈摆动。不是指向北方了,而是猛地垂下,缠住她的脚踝。
她整个人晃了一下,单膝跪地。
我冲过去抓起通讯器:“小雨!报告情况!”
她抬起头,声音断续:“它……不想让我看见……”
话没说完,生态区的监控黑了。
我回头看向北方画面。
沙尘中出现了轮廓。
人形,但步伐不一致。有的走得快,有的拖着腿。他们身上有金属反光,关节处明显异于常人。
不是普通人。
也不是守夜人的士兵。
是灰点造出来的东西。
我按下警戒解除键,转为手动控制。
炮塔锁定目标群,红点一个个亮起。
我握紧操纵杆,等待进入射程。
六百米。
五百五十。
五百二十。
最前面的那个“人”抬起了头。
它的脸被金属板覆盖,只留下眼睛的位置有两个黑洞。
它举起手臂,手里拿着一个方形装置。
我知道那是什么。
声波增幅器。
下一秒,警报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