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莱克学院上下正为如何破解云闲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而绞尽脑汁、气氛凝重之时,处于风暴眼中心的云闲本人,却依旧维持着她那套雷打不动的、高度规律且在她认知中“充实”的生活节奏。
白日里,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武魂殿战队那处视野最佳的观赛区角落,或是那间由比比东特批的、隔音与防护效果俱佳的临时实验室内。她的核心任务,依旧是持续解析那个源自“归墟”的诡异符号背后所隐藏的规则密码,并在此基础上,不断细化、完善那套旨在应对这个潜在巨大威胁的、包含防御、预警、反制等多模块的综合性预案。夜幕降临后,她则会进行维持身体机能所必需的魂力基础修炼,以及在意识空间内进行复杂的数据推演与战术模拟。对于外界因她那一句“麻烦”而掀起的轩然大波,以及各方势力因此产生的种种猜测、忌惮与谋划,她既无从知晓,也天然缺乏关注的兴趣。
然而,她这种近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解规则谜”的绝对专注与超然,落在某些时刻关注着她的人眼中,却无形中发酵成了更深沉的疑虑与忌惮——这种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心无旁骛的状态,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是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云闲正独自待在实验室内,进行一项关键的小范围能量场干扰测试。她的目标是尝试构建一种能够有效屏蔽、或至少是干扰“归墟”那种特殊坐标感应能力的临时屏障。莹白的指尖萦绕着淡若烟霞的银色光晕,正小心翼翼地在一个结构精密的小型魂导法阵基板上,勾勒、连接着最后几条至关重要的能量回路纹路。
就在法阵的能量脉络即将彻底贯通、完成闭合的前一刹那,她预先布置在实验室四周墙壁、天花板乃至地板夹层中的、由“绝对静”规则之力衍生出的、数量众多且极其隐蔽的微型预警节点,几乎是同时传来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间涟漪波动。
这波动异常隐晦,其能量属性既非“归墟”特有的那种阴寒刺骨,也非寻常魂师进行精神探测时产生的魂力波纹。而是一种……充满了原始野性、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并且裹挟着冰冷刺骨杀伐意志的“注视感”。这道目光仿佛来自遥远的黑暗深处,穿透了重重夜幕与建筑的阻隔,如同经验最丰富的猎食者在阴影中锁定了猎物,精准而固执地定格在她所在的这栋建筑物,乃至她所处的这个特定房间。
星罗帝国派出的刺客?还是其他某个被拒绝后心怀怨恨的势力所雇佣的窥视者?
云闲手中那稳定流转的银色光晕没有丝毫的紊乱或迟滞,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和能量输出,精准地完成了法阵核心的最后一道连接。嗡——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那座小型魂导法阵骤然亮起柔和而稳定的微光,一道无形的、由高度凝聚的“静”之规则构成的能量屏障瞬间张开,如同一个透明的卵壳,将她自身以及承载着关键数据的实验台完全笼罩在内。
几乎就在这层无形屏障成功激发的同一瞬间,远处那道如同实质般充满压迫感的杀意注视,仿佛骤然撞上了一层密度极高的、模糊不清的毛玻璃。先前那种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锁定感立刻变得含混、迟滞起来,虽然那道目光依旧顽固地试图穿透这层阻碍,但其清晰度与精准度已然大打折扣。
云闲平静地抬起眼眸,视线仿佛能够穿透实验室的墙壁与遥远的距离,精准地投向那道杀意传来的方向。她那数据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遭遇威胁的惊慌,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观测实验现象般的冷静。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置于猎食者目光下的、被动的位置感,属于需要被消除的“负面环境干扰因子”。
她快速在意识中进行了一次策略推演。主动出击,溯踪反击?不,这不符合她目前“优先规避、低调发育”的核心策略,存在打草惊蛇、提前暴露自身更多底牌的风险,属于高成本、低收益选项。
于是,她只是心念微动,悄然调整了周围那些微型预警节点的感应灵敏度与过滤阈值,将这道独特的、充满野性杀意的波动特征详细记录了下来,并迅速在内部威胁数据库中创建了一个新的档案条目,将其标记为“潜在威胁源b”,风险等级暂定为“观察级”。
完成这一切后,她便像是处理完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系统后台提示,不再给予任何额外的关注。她重新低下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刚刚成功激发的小型屏蔽屏障上,开始仔细读取、记录法阵反馈回来的各项能量参数与稳定性数据,评估其屏蔽效能是否符合预期。在她的优先级排序中,解决“归墟”这个迫在眉睫的、可能危及根本的威胁,位列绝对第一。至于其他这些零零散散的、尚未直接转化为实际攻击的“麻烦”,只要它们不主动越界,干扰到她的核心任务,都可以被暂时归入“待处理队列”,延后解决。
然而,云闲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激发那层无形屏障,成功干扰了那道充满杀意的远距离窥视的同时。
在远处,某座能够俯瞰小半个天斗城武魂圣殿区域的高耸建筑顶端,那完全融入夜色的阴影角落里,一名身着星罗帝国传统黑金暗纹劲装、面容冷峻硬朗如同刀削斧劈、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年,口中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诧异的低吟。
他名为戴维斯,星罗帝国尊贵的皇子,亦是此次大赛星罗帝国皇家学院战队毋庸置疑的队长。他天生便拥有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尤其精于气息锁定与追踪,方才他正是动用了一种皇室秘传的瞳术,结合自身强大的精神力,跨越了漫长的距离,试图更清晰地“观察”那个接连拒绝星罗帝国慷慨招揽、让他既感到颜面受损,又直觉认定其存在巨大潜在威胁的“寂静领主”。
但就在方才那一瞬,他原本清晰无比、如同用刻刀烙印在感知中的目标轮廓与气息流转,竟突然变得模糊、扭曲起来,仿佛对方瞬间被笼罩在了一层不断流动的、无形无质的薄雾之中,使得他的窥探如同隔靴搔痒,难以再触及核心。
“呵……果然有点意思。”戴维斯非但没有因窥探受挫而恼怒,反而伸出舌头,缓缓舔过有些干燥的嘴唇,那双如同猛虎般的眼眸中,非理性的怒火被压下,转而燃起了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探究欲望与高昂战意。“看来并非只是仗着诡异能力哗众取宠的庸碌之辈。云闲……这个名字,我戴维斯记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武魂圣殿的方向,随即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滑,彻底融入了身后浓稠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但在他的心中,已然将云闲的位置,从“需要警惕的异常存在”,提升到了“必须在万众瞩目的赛场上,由我亲手、彻底击溃与征服的,极具价值的对手”的高度。
云闲出于纯粹防御目的、下意识施展的一个举动,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已在另一条截然不同的故事线上,悄然荡开了一圈暂时无人能料其走向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