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的晨光刚漫过训练场的木栅栏,李达就带着他的残部站在了队列最前面。他穿着刚领到的新军装,袖口还没来得及熨平,却把腰带扎得笔直,手里攥着一支从贵州运来的汉阳造——这是昨天陈砚特批分给残部的,三百人,每人一支,子弹二十发,比他们之前手里的破枪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陈副师长!”看到陈砚走过来,李达快步迎上去,脚步比平时稳了不少,“俺们残部想请战,就从最苦的活干起——今天的步坦协同训练,俺们来当先锋,保证不拖全师后腿!”
陈砚看了眼他身后的残兵,有的还在揉昨天训练时扭伤的腰,有的手里还攥着记动作要领的小本子,眼神却比昨天亮了。他点点头:“好,你们先上,但记住,步坦协同讲究配合,不是靠蛮劲——跟不上‘坦克’节奏就喊停,别硬撑。”
李达用力应下,转身就往“坦克”那边跑。后勤兵推来木板拼成的“坦克”,李达率先跟在左侧,喊着口令:“左路跟紧,保持五米!右路注意掩护!”他的残兵们虽然动作生涩,却没人掉队,有个新兵差点被木轮绊倒,李达伸手拉了一把,还不忘叮嘱:“慢点儿,盯着‘坦克’的轮子!”
训练场边,赵老栓抱着胳膊站着,眉头皱得很紧。他是一营的老兵,南京突围时,李达克扣过他们的弹药,现在看到李达在前面喊口令,忍不住跟身边的士兵嘀咕:“以前卡咱们弹药的时候咋不积极?现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这话被路过的吴剑平听到了,他没说话,只是往训练场里指了指——李达正跟着“坦克”跑,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军装后背湿了一大片,有次“坦克”停下时,他没站稳,膝盖磕在石头上,却没吭声,揉了揉继续练。
“老栓,你看他这劲头,不像是装的。”吴剑平开口,“以前是不对,但现在人家带着弟兄们拼命练,也是想打鬼子,咱们得给人机会。”
赵老栓没说话,眼睛却没离开训练场。正好轮到李达的人模拟冲锋,他带头往“敌阵”冲,手里的步枪端得稳,嘴里还喊着:“跟俺上!肃清‘鬼子’!”残兵们跟着冲,动作虽然不如老部队熟练,却透着股狠劲,连陈砚都忍不住点头:“这股劲头,练熟了就是好兵。”
训练中场休息时,李达刚喝了口水,就看到赵老栓往这边走,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老兵心里有疙瘩,主动迎上去,从腰里解下手枪——这是他从日军那儿缴的,一直带在身上,递到赵老栓面前:“赵班长,以前是我糊涂,卡了你们的弹药,让弟兄们受了苦。这枪你拿着,打鬼子时先用,算我给弟兄们赔罪。”
赵老栓愣了愣,没接枪:“俺不要你的枪,俺就想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顾自己,不管弟兄们?”
“绝不会!”李达声音很沉,“要是我再敢耍花样,你直接崩了我!这次来投,不是为了当官,就是想跟你们一起杀鬼子,把之前欠的债补上!”
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幕。赵老栓盯着李达的眼睛,见他眼神坚定,没半点虚浮,终于松了口气:“行,俺信你一次!但打鬼子的时候,你要是敢后退一步,俺第一个不饶你!”
李达笑了,把枪收起来:“放心!打鬼子,俺肯定冲在最前面!”
下午,陈砚召集全师,宣布把李达的残部正式编入三营,由李达任副营长,负责西侧防御。李达站在队伍前,对着全师士兵敬礼:“以前是我李达不对,以后我跟弟兄们一起,多杀鬼子,要是做不到,你们怎么处置我都成!”
士兵们鼓掌,有的还喊:“李副营长,好好干!咱们一起打徐州!”
散会后,李达找到陈砚,手里拿着一张纸:“副师长,这是俺们残部里会修枪的士兵名单,一共十五个,让他们去弹药库帮忙吧,能多修几支枪,打鬼子时就多一分劲。”
陈砚接过名单,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李达是真的悔改了,不是装样子——从主动请战,到跟老兵道歉,再到推荐会修枪的士兵,每一件事都透着诚意。他拍了拍李达的肩膀:“好,就让他们去弹药库,王锐会安排。好好干,徐州会战,咱们还得靠弟兄们一起扛。”
夕阳西下时,训练场还没安静。李达带着残部在练刺杀,他手把手教新兵动作,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却没停下。赵老栓路过,看到这一幕,主动走过去,示范了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这样发力,能省劲,还能捅得深。”
李达赶紧学,嘴里还道谢:“谢谢赵班长,俺之前没练过这个,还是你们老弟兄有经验。”
赵老栓笑了:“以后都是兄弟,啥经验不经验的,一起练,一起杀鬼子!”
吴剑平拄着拐杖站在土坡上,看着下面融洽的场景,对身边的陈砚说:“没想到你真把他给整合进来了,还服了众。”
“都是为了打鬼子。”陈砚望着训练场,“只要心里装着家国,以前的过节都不算啥。现在多了三百能打的弟兄,徐州会战,咱们又多了一分底气。”
夜色渐浓,弹药库的灯还亮着——李达推荐的士兵正在修枪,叮叮当当的声音混着外面的虫鸣,格外踏实。李达也在里面帮忙,递着工具,偶尔还跟修枪的士兵讨论怎么把旧枪修得更准,脸上没了往日的倨傲,多了几分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