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策自那日行宫一别,便未曾回南境。
他就宿在宫外不远处的驿馆。
福宝,荷娘。
这两个名字,早已成了他无法割舍的执念。
是以,当宫里的传召抵达时,他几乎是立刻翻身上马。
当他带着一身风尘闯入殿内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眉宇间凝着一抹散不去的痛楚。
裴玄策的心,猛地一沉。
阮听云见到他,脸上狂喜。
“裴玄策,快把宝藏图交出来,换她的命!”
一句话,裴玄策什么都明白了。
他目光只锁在荷娘身上。
那眼神,是疼惜,是棋差一招的懊悔。
他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成功上位!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伸手便探入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事。
宝藏图的上半卷。
为了她,他可以放弃这足以颠覆天下的财富与秘密。
阮听云的呼吸都急促了,眼中迸发出灼人的光。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就要去接那份天大的诱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油布的瞬间!
“哐当!”
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和铁靴踏地的铿锵之音。
数十名身着精锐铠甲的御林军,手持出鞘长刀,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瞬间将殿内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正是肖亦行!
阮听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荷娘也惊呆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男人。
叶听白为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她想起了叶听白的那道旨意,将肖亦行升任御林军副统领的旨意!
当时她只当叶听白是醋意大发,是霸道专横。
此刻才恍然大悟。
那哪里是儿女情长的意气之争?
分明就是一步深思熟虑的棋!
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个男人……果然是走一步,看三步,算无遗策。
“阮氏听云。”
肖亦行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
“意图毒杀贵妃,证据确凿。奉皇上口谕,即刻拿下!”
叶听白从裴玄策手中,不紧不慢地拿过那卷宝藏图,在手里抛了抛。
而后轻飘飘地瞥向面如死灰的阮听云。
“朕的东西,你也配碰?”
肖亦行的刀锋向前一递,直指阮听云的咽喉。
“交出解药,留你全尸!”
面对明晃晃的刀锋,阮听云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眼中是满满的嫉妒与疯狂。
“凭什么!”
她猛地停住笑,死死盯着被叶听白护在怀里的荷娘。
“凭什么你身边就有那么多男人为你疯为你狂!我呢?我算什么!”
“我为了嫁他,背弃南唐,却被北元王强抢而去,生下孽种!”
她的声音凄厉,充满了不甘。
“我这枚棋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连孩子都是棋子!到底凭什么你那么好运?”
话音未落,她竟是疯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肖亦行手中的长刀直直撞了过去!
她想要自杀!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荷娘却想也没想,猛地扑了上去,一把将阮听云死死抱住,往旁边带去。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空气,也在荷娘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
鲜血瞬间涌出。
“荷儿!”
叶听白和裴玄策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一脸惊骇。
阮听云被荷娘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荷娘流血的手,又看看她那张因疼痛而发白的脸。
“为什么救我?我们是敌人…也算,半个情敌。”
荷娘忍着痛,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你的命是你的,不该由任何人决定。想想你的孩子,他还在等你。”
她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放在阮听云的腹部。
那掌心的温度,似乎透过层层衣料,传到了阮听云的心里。
阮听云浑身一颤,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儿。
叶听白快步上前,一把将荷娘拽回。
他冷冷下令:“将阮氏带下去,严加看管!”
侍卫正要上前,阮听云却忽然抬起头,惨然一笑。
“别费力气了,解药,我没有。”
她看着叶听白冰冷的脸,说道。
“【魅人香】的解药,普天之下只有一份,在北元王宇文鹤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