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皱了京城那些古老胡同的平静。城市化进程的推土机,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终于逼近了南锣鼓巷附近这片饱经风霜的四合院。
第一个嗅到风声的,是虽然日渐落魄但算计之心不死的阎埠贵。这天,他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正趴在院门口研究街道新贴的通知——关于配合旧城改造规划的前期意见征集。那密密麻麻的字眼里,“拆迁”、“补偿”、“安置”等字眼,像是一道道强光,瞬间照亮了他那颗被贫穷和算计折磨得近乎干涸的心。
“老阎,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挺着愈发富态的肚子,穿着却愈发廉价的秦淮茹提着菜篮子路过,顺口问了一句。贾张氏前两年终于熬不住走了,棒梗结婚后基本不回家,小当槐花也嫁得一般,偶尔回来也是打秋风居多,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全靠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和偶尔打零工维持。
阎埠贵猛地抬起头,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精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淮茹!快看!要……要拆迁了!咱们这院子,要拆了!”
“什么?!”秦淮茹手里的菜篮子差点掉地上,她几步抢上前,也顾不得识字不多,扒着公告栏使劲看,“真的?真要拆了?那……那能分钱?分房子?”
她的声音不小,瞬间惊动了院里其他人。
已经瘫痪在床多年、全靠老伴和二儿子刘光福勉强照顾的刘海中,在屋里听到动静,急得直哼哼,让刘光福赶紧推他出来看看。刘光福如今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下岗后一直没找到正经工作,靠着打零棋牌室麻将和啃老度日,一脸不耐烦地把老父亲连人带轮椅弄了出来。
易中海更老了,背佝偻得厉害,耳朵也更背了,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出来,眯着眼问:“吵吵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就连平日里几乎不露面的许大茂,也从他那个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探出了头。他比几年前更加落魄潦倒,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身上带着一股子霉味。自从上次想巴结何雨柱被当众羞辱、最后一点家底也赔光后,他就彻底成了这座大院里一个被人遗忘的影子。
“拆迁!要拆迁了!”阎埠贵挥舞着胳膊,激动地向围拢过来的众人宣布,唾沫星子横飞,“看见没?政府规划!咱们这破院子,终于熬到头了!要换成楼房,换成钱了!”
一瞬间,整个四合院像是被投入了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真的能分钱?能分多少?”秦淮茹呼吸急促,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这是她摆脱贫困、甚至能补贴一下棒梗和小当他们的最后机会!
“分房子?能分多大的?楼层好不好?”刘光福推着轮椅,眼睛也亮了,仿佛看到了自己不用再和瘫痪老爹挤在破平房里的曙光。
易中海浑浊的老眼里也闪过一丝波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无措。拆迁?那他这个孤老头子,该去哪里?
许大茂躲在门后,心脏砰砰狂跳。拆迁……钱!他太需要钱了!他受够了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都别急!都别急!”阎埠贵俨然以智囊自居,扶了扶歪掉的老花镜,“这拆迁补偿,是有讲究的!得看户口,看居住面积,看房产性质……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把他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三大爷,您是老教师,有文化,您给分析分析!”
“对啊老阎,这补偿标准怎么算?”
“咱们各家情况不一样,这怎么算才公平?”
阎埠贵享受着久违的众星捧月的感觉,清了清嗓子,开始卖弄他那点从报纸缝里看来的、一知半解的拆迁知识。什么“货币补偿”、“产权置换”、“面积折算率”……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但又觉得高深莫测,看向阎埠贵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依赖。
然而,激动和算计之余,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海中,躺在轮椅上,喘着粗气,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何……何雨柱……他那两间房……怎么办?”
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是啊,何雨柱!
虽然他已经搬出四合院好多年,成了名震全国的“何董事长”,住着别墅,开着豪车,但这四合院里,确确实实还有他名下的两间房!而且是位置、朝向都最好的正房!
按照政策,这两间房的补偿,绝对是院里的大头!
可他会要吗?他看得上这点“小钱”吗?
如果他不要,或者他不在乎,那他们是不是可以……
一个隐秘而贪婪的念头,几乎同时在不同的人心中滋生、蔓延。
秦淮茹眼神闪烁,低声道:“柱子……他现在那么有钱,手指头缝里漏点都比这整个院子值钱……他会不会……看不上这点补偿?”
刘光福立刻接口:“对啊!何老板现在是大人物了,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破房子的事儿?说不定早就忘了!”
连易中海都忍不住喃喃:“雨柱那孩子……心肠其实不坏……就是脾气倔了点……他现在那么发达,拉拔一下咱们这些老街坊旧邻,也是应该的……”
只有许大茂,在角落里阴恻恻地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毒火。万一呢?万一何雨柱真不要呢?哪怕只能分到一点点,也够他潇洒一阵子了!
阎埠贵看着众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期盼和算计,心里也活络开了。他盘算着,如果何雨柱真的放弃,或者被他们联手“说服”放弃,那空出来的补偿份额,按照户口和居住情况重新分配……他老阎家能多分多少?
这个突如其来的拆迁消息,像是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让这些在时代浪潮中逐渐沉沦、或被何雨柱远远甩在身后的“禽兽”们,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最后一丝微光。
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年是如何算计、排挤何雨柱的,也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如今的境遇多半是咎由自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日的恩怨似乎都可以暂时放下,脸面更是可以随意丢弃。
现在,他们唯一的共同目标,就是如何从这次拆迁中,榨取到最大的好处。而何雨柱以及他那两间房,成了他们眼中最关键、也最“理应”被他们瓜分的肥肉。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阎埠贵压低了声音,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属于“三大爷”的精明,“咱们得想个办法,怎么跟何雨柱……沟通一下。”
沟通?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
这哪里是沟通,这分明是准备着一场最后的、卑微而又贪婪的乞讨与算计。
四合院要拆迁的消息,像一阵风,不仅吹遍了院里,也很快传到了已经身价亿万的何雨柱耳中。
彼时,他正在自己的傻柱大厦顶楼,听着助理汇报集团准备进军海外市场的初步规划。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何董,老宅那边……街道来电话通知,说要拆迁了,需要房主配合登记和评估。您看……”
何雨柱正拿着一支纯金的定制钢笔,在一份文件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闻言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聊。
“那……我们需要派人去处理吗?”助理追问。
何雨柱放下金笔,拿起旁边的紫砂壶,对着壶嘴慢悠悠地嘬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急什么?”他放下茶壶,目光投向窗外林立的高楼,那里有他无数的产业和辉煌的未来,“让那帮老邻居们,先高兴几天。”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洞悉一切的玩味。
禽兽们的最后机会?
在他何雨柱眼里,这帮人,从来就不配拥有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