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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林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参天古木的树冠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只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厚厚的腐殖层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湿热,混杂着各种奇异植被散发出的、或甜腻或腥臭的气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仿佛能侵蚀神魂的微弱毒素。
苏晚晚与谷桑沿着晶角鹿用生命绘制的简陋地图所示方向,谨慎前行。苏晚晚神识全开,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异动。融合《石魄经》后,她的神识不仅更加凝练,对能量气息的辨别也更为敏锐。她能清晰地“看”到,这片看似死寂的丛林之中,实则潜伏着无数蕴含剧毒的生灵,以及一些依附于古木、藤蔓之上的微弱精怪意识。
“晚晚姐,这里的灵气好乱,而且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黏稠感。”谷桑小声说道,她周身泛着淡淡的冰蓝光晕,将试图靠近的毒虫与污浊灵气排斥在外。作为雪山守护者,她对这种混乱污秽的环境本能地排斥。
“嗯,此地巫蛊之气与草木瘴疠交织,法则与雪山截然不同,需得万分小心。”苏晚晚点头,目光扫过一株缠绕在巨树上的暗紫色藤蔓,那藤蔓表面布满了类似眼睛的诡异花纹,正缓缓分泌着粘稠的汁液,散发出迷惑心智的波动。
她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灰白光芒闪过,那株妖藤仿佛遇到了天敌,瞬间收缩,所有花纹闭合,变得如同死物。寂灭冰焰的气息,对这等低阶精怪有着极强的威慑。
两人继续深入。根据地图所示,那标记着蜘蛛的山谷,应在前方不远。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环境越发诡异。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黑色的、如同铁丝般坚韧的怪异灌木。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白色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令人头脑微微发晕。
苏晚晚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蛛丝。这蛛丝并非寻常之物,其上附着着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并且带着一丝与青木王力量同源,却又更加阴寒诡谲的气息。
“看来找对地方了。”苏晚晚眼神微凝。这些蛛丝,显然是某种受操控的灵蛛所留,而且与追踪者的力量密切相关。
她示意谷桑加倍警惕,两人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道青烟,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穿过一片布满蛛网的低矮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被灰黑色山壁环抱的幽深山谷出现在眼前。
谷口狭窄,仅容数人并行,两侧山壁上爬满了那种铁丝般的怪异灌木,其间悬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白色茧状物,有些还在微微蠕动,令人毛骨悚然。谷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白色雾气,那腥甜气息正是从雾中传来。
而在谷口的一块巨岩上,赫然刻着一个脸盆大小、线条狰狞的黑色蜘蛛图案!与晶角鹿所画一般无二!
“就是这里了。”苏晚晚藏身于谷外一棵巨树之后,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谷内。
然而,她的神识刚触及那白色雾气,便感到一股强烈的阻滞与侵蚀之感!这雾气竟能隔绝并污染神识!
她连忙将神识收回,眉头紧锁。这雾气有古怪,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一种阵法或结界。
“谷内神识难以探查,必有埋伏。”苏晚晚沉声道,“不能贸然进入。”
她目光扫过山谷两侧的山壁,以及那些悬挂的白色茧子,心中迅速盘算。强攻不可取,需得另寻他法。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根七彩晶鹿断角,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断角核心那被污秽包裹的灵性,似乎与谷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苏晚晚心中一动,取出断角。只见断角表面的黑色污秽,此刻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指向山谷深处的某个方向!
“这蛊毒……在指引方向?”苏晚晚若有所思。下蛊者与蛊毒之间自有感应,这断角上的蛊毒如此异动,莫非是感应到了母蛊,或者……操控它的主人?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选择。跟随蛊毒的指引,很可能直接踏入对方的核心陷阱。但反之,这或许也是最快找到对方踪迹、甚至弄清其目的的途径。
权衡片刻,苏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畏首畏尾,绝非修行之道。
“谷桑,你留在谷外策应,注意隐匿。若见我信号,或察觉有大批敌人出谷,便以水灵之术制造混乱,接应于我。”苏晚晚安排道。谷桑不擅正面搏杀,但在外策应,借助环境制造混乱,却是她的长处。
谷桑虽担忧,但也知这是最佳安排,重重点头:“晚晚姐,你千万小心!”
苏晚晚不再多言,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狭窄的谷口潜去。
她没有选择从谷口直接进入,而是凭借灵活的身法,如同壁虎游墙,沿着一侧布满怪异灌木与蛛网的山壁,向上攀爬,打算从上方潜入。
山壁湿滑,布满粘稠的蛛丝,那些铁丝般的灌木枝条更是锋利如刀。苏晚晚运转金石真气于手足,如同精钢铸就,轻易抓入岩石,避开灌木锋芒,动作轻盈迅捷,未发出丝毫声响。
很快,她便攀至谷口上方数十丈处,找了一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凹陷,隐匿身形,向下望去。
从这个角度,可以勉强穿透部分白雾,窥见谷内部分景象。
山谷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宽阔,地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粘稠蛛网,无数大小不一的白色茧子散布其间,有些已然干瘪,有些则还在微微搏动,仿佛内里包裹着活物,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在山谷中央,赫然矗立着数座以黑色石块垒砌的简陋石屋!石屋周围,竖立着几根刻画着诡异符文的图腾柱,柱顶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更让苏晚晚瞳孔微缩的是,在那些石屋之间,有十余道身影正在活动。他们皆身着藏青衣袍,正是青木王麾下!这些人或在巡逻警戒,或在处理那些白色的茧子,更有几人围坐在一座石屋前,似乎在炼制着什么,身前摆放着各种瓶罐与毒虫,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与腥气正是从此处传来。
“果然是一处据点。”苏晚晚心中凛然。看此规模,驻守在此地的力量不容小觑,其中至少有三人气息沉浑,不在之前被她重创的那名头领之下。
她手中的晶鹿断角,此刻颤动得更加厉害,直指山谷最深处、那座最大的石屋!
那里面,有什么?
苏晚晚屏息凝神,将神识收敛到极致,只以双目仔细观察。她注意到,那些巡逻的青衣人行动间似乎带着一种刻板的规律,眼神也略显呆滞,不似常人。而那些被处理的白色茧子,偶尔破裂,流出的并非血液,而是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与青衣人身上相似的凋零气息。
“像是在……培育什么东西?或者,以活物炼制某种傀儡?”一个念头闪过苏晚晚脑海。青木王麾下在此设立如此隐秘的据点,绝不仅仅是为了追踪她。
她需要更靠近一些,获取更多信息。
目光扫过山谷两侧陡峭的山壁,她决定沿着山壁,继续向山谷深处那座大石屋靠近。
然而,就在她身形微动,准备再次潜行之时——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突兀地自山谷中央响起!只见那几根图腾柱上的幽绿色火焰猛地窜高,光芒大盛!与此同时,覆盖整个山谷的白色雾气剧烈翻涌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所有山谷内的青衣人动作同时一滞,齐齐抬头,呆滞的目光望向谷口方向!
被发现了?!
苏晚晚心中一紧,立刻伏低身形,气息彻底融入山石。她确信自己并未暴露,那这阵法异动是……
下一刻,谷口处的白色雾气向两侧分开,三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中,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惨绿色光芒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权杖,杖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转动的绿色宝石。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让苏晚晚目光一凝!
那两人并非青衣人打扮,而是身着南疆本地常见的五彩布衣,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脖颈、手腕上缠绕着各种毒虫标本。他们气息阴冷晦涩,与青衣人截然不同,显然是南疆本土的巫蛊师!
“木魍大人。”一名气息最强的青衣人头领快步迎上,对那持骨杖的斗篷人恭敬行礼。
被称为木魍的斗篷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如同摩擦骨头:“‘蛛母’的培育进展如何?”
青衣头领回道:“回大人,进展顺利。第一批‘凋零蛛傀’已成,只是其核心的‘噬魂蛊’与木灵之力的融合尚不稳定,还需时日磨合。”
木魍点了点头,惨绿色的目光扫过山谷内的那些白色茧子:“加快进度。青木王大人计划有变,需在月圆之夜前,凑齐足够的‘蛛傀’,布下‘万蛛噬灵大阵’。”
“是!”青衣头领躬身应命。
木魍又转向那两名南疆巫蛊师,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黑巫、毒鸩,你二人负责的‘引魂香’与‘蚀脉毒瘴’,务必在三日内备齐,不得有误。”
那两名巫蛊师互望一眼,其中那名被称为黑巫的干瘦老者桀桀一笑:“木魍大人放心,我黑巫寨的引魂香,保管让那些玄鸟遗族的老家伙们魂不守舍。只是……答应我们的‘木灵精粹’……”
木魍冷哼一声,抛过去一个墨绿色的小玉瓶:“这是此次的份额。待大事已成,青木王大人自不会亏待尔等。”
黑巫接过玉瓶,感受着其中精纯的木灵之气,脸上露出满意的贪婪笑容。
藏身于山壁之上的苏晚晚,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万蛛噬灵大阵?引魂香?蚀脉毒瘴?目标直指玄鸟遗族!
青木王竟与南疆巫蛊师勾结,在此秘密培育这种诡异的“凋零蛛傀”,意图对玄鸟遗族不利!而且听其口气,似乎行动在即!
她握紧了手中的晶鹿断角,那断角此刻正隐隐指向下方与巫蛊师交谈的木魍!是了,晶角鹿所中的蛊毒,恐怕就是这些南疆巫蛊师的手笔,而这木魍,显然是此地青木王势力的首领!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给玄鸟司晨部!
但此刻山谷戒备森严,阵法已开,想要无声无息离开,难如登天。
就在苏晚晚心念急转,思索脱身之策时,那木魍似乎心有所感,惨绿色的目光猛地投向苏晚晚藏身的山壁方向!
“什么人?窥探者,死!”
话音未落,他手中白骨权杖已然挥出!一道凝练的墨绿色光华,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直射苏晚晚藏身之处!
与此同时,整个山谷的白色雾气疯狂涌动,化作无数坚韧的蛛丝,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那十几名青衣人与新培育出的“凋零蛛傀”也同时发动,道道蕴含凋零之力的乌光与腥臭的毒液,如同暴雨般倾泻而至!
瞬间,苏晚晚便陷入了十面埋伏的绝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