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纷纷附和:
“是啊!空口无凭!”
“这衣服连暗记都没有,分明是假的!”
“怕是看人家生意红火,故意来捣乱的吧?”
……
老仆眼见讹诈不成,把心一横,竟一屁股坐倒在地,捶着地面哭天抢地:“哎哟!欺负人啦!皇子妃开店欺负老百姓啊!黑店不认账还要反咬一口啊!没天理啊……”
当袅袅脸色一沉,心中暗骂:真是不管二十一世纪还是这年代,倚老卖老碰瓷这套真是永不过时!
翠竹和当婷婷目瞪口呆,围观众人也都愣在原地,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正当那老仆哭嚎得越发响亮时,当袅袅突然扭头冲进后院。
老仆正暗自得意,哭喊得更加卖力。不料片刻之后,当袅袅竟举着一把半旧的竹扫帚冲了出来,没等众人反应,照着老仆身上就打!
“去你娘的刁奴!敢碰瓷到老娘头上!”她一边挥扫帚一边骂,“说老娘是黑店?让你碰瓷!打死你!打死你!”
竹扫帚噼里啪啦落在老仆身上,当婷婷和翠竹彻底傻了眼,围观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老仆被打得满地爬,好不容易瞅准个空子,连滚带爬地冲出人群,仓皇间撞上一个刚赶到的高大身影也顾不上看,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当袅袅举着扫帚还要追,却被人一把拦下。她怒气冲冲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竟是单承宴。
原来单承宴方才正在附近茶楼议事,听到小厮急报有人铺子闹事,当即匆匆赶来,刚被个狼狈老妇撞了个满怀,就看到自家皇子妃举着扫帚冲出店门的惊人一幕。
“你拦着我干嘛!”当袅袅气得跺脚。
单承宴一脸震惊:“袅袅,你这是……”
“那个刁奴搞碰瓷!想讹我!”
“碰瓷?”
“就是没事找事讹诈我!”
单承宴叹了口气,温声道:“人已经跑了,算了吧。”
“要不是你拦着,看我不打死她!”
“袅袅……”单承宴无奈地压低声音,“你是皇子妃,注意形象。”
当袅袅猛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出格。她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只见围观人群虽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以想见,不出半日,“皇子妃当街举扫帚追打刁奴”的轶闻就会传遍京都。
单承宴看着她忽红忽白的脸色,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手中的扫帚接过,递给身后的小厮。
回到铺子里,当婷婷依旧处于震惊中无法回神。
她眼睁睁看着庶妹举扫帚追打老仆的全过程,这简直……这简直与她十几年来学习的《女诫》《内训》完全相悖!女子当以柔克刚,笑不露齿,行不掀裙,可袅袅方才那架势——
“嘿!嫡姐!回神啦!”当袅袅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当婷婷猛地惊醒,抓住当袅袅的衣袖低声道:“袅袅!你方才……怎能如此!别人该说我们侯府不会教女儿了!更何况你还是皇子妃,光天化日举扫帚打人,成何体统!”
“好了好了,求你了嫡姐,别念了。”当袅袅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模样。
“我是为你好!若是传到宫里——”
“东家!方才真是解气!”一个穿着绛紫色锦袍的夫人笑着走上前,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那种刁奴就该打!上个月我铺子里也来个讹诈的,当时若像您这般硬气就好了!”
另一位戴着珍珠抹额的商户娘子也凑过来:“可不是!皇子妃这是替我们商户出了口恶气!要我说,对付这种泼皮,讲理不如动手痛快!”
当婷婷被这群热情的女客挤到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们围着当袅袅夸赞:
“您这般护着自家产业,实乃女中豪杰!”
“改日我也让我家丫头来学学您这魄力!”
当袅袅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对当婷婷眨了眨眼。这时翠竹机灵地端来新到的茶点,顺势引客人们去雅间看新到的料子。
人群散开后,当婷婷望着被阳光镀上金边的嫡妹,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爬树摘杏摔得灰头土脸的模样。那时母亲总叹庶女顽劣难管教,可如今……
她看着铺子里川流不息的客人,听着后院织机规律的嗡鸣,突然觉得,或许世间女子的活法,本就不止《女诫》上一种。
单承宴见当袅袅确实没吃亏,便叮嘱了几句先行离开。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已记下柳家与皇后的关联,决定暗中详查,只嘱咐当袅袅别再插手。
当袅袅嘴上应得乖巧,转头却对翠竹眨眨眼:“我只答应让他查柳家,可没说不碰皇后那边呀。”
翠竹扶额,对自家主子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彻底没辙。
几日后,追云来报调查结果:白虎街石英巷柳家,有一女,名柳如烟,柳家是最近几个月才在石英巷置了宅子,买了仆人,那个王妈妈是柳家的一个粗使婆子,并不是柳夫人身边的。
单承宴在书房听着,指尖轻敲紫檀桌面:“柳家突然在石英巷置宅买仆,一个粗使婆子也配有对牌……柳如烟不是惠妃那远房表侄女么?何时阔绰到能撑起这般门面?”
追云垂首:“那王婆子已招认是收钱办事,但指使之人口风极紧。可要继续往下查?”
“查。”单承宴眸色转冷,“连柳家突然宽裕的银钱来源一并查清。”
夜深时分,单承宴回到卧房,见当袅袅正靠在床头摆弄一串琉璃珠,便简略说了柳家与柳如烟的关联。
当袅袅闻言眯起眼:“惠妃对这表侄女倒是大方,连本家宅院都帮着置办?这般热心肠,不如我也去认个亲戚?”
这亲戚能处啊,有忙她是真帮!
单承宴挑眉看她:“你待如何?”
“柳如烟嘛……”当袅袅把琉璃珠绕在腕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本来就在琢磨怎么帮嫡姐请她出三皇子府,眼下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