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祯的叙述缓缓落下帷幕,客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重的寂静。茶几上那几杯早已凉透的茶,仿佛也浸透了众人心中复杂难言的滋味。
秦承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挺直了背脊,拿出了陆寒星长兄应有的气度与担当,沉声对陆祯说道:“陆先生,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弟弟的照顾。寒星命运多舛,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能有你这样一位兄长挺身而出,是他的幸运。” 说着,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中取出支票簿和一支精致的钢笔,流畅地写下一串数字,随即又从怀中取出私人印章,郑重地盖了上去。
他将那张支票推向陆祯,语气诚恳而不容拒绝:“这里是五百万。足够你离开现在的生活,安稳富足地度过下半生。你随时可以凭此票据,去秦氏集团财务部兑现。”
陆祯见状,连忙摆手:“秦先生,这使不得!我帮寒星,是出于我们之间的情分,绝非为了图报。”
秦承璋的目光温和却坚定:“收下吧。你生活不易,这些钱,让你做点小生意,总好过继续在刀尖上舔血,风吹日晒。而且,”他话锋一转,带着掌控全局的沉稳,“你可以彻底离开‘暗礁会’了。它如今已丢盔卸甲,元气大伤,不日便会彻底瓦解。”
陆祯心中猛地一震,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果然!秦家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强压下惊惧,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要不是寒星提前警示我,我恐怕……早就成了无处依托的孤魂野鬼。”
秦承璋微微颔首,坦然道:“不瞒你说,从你踏出那所学校校门起,我安排的两条内线就一直跟着你,既是为确保你的安全,也是为确认一些事情。”
陆祯恍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果然,我总觉得身后有影子若即若离。”
这时,坐在一旁的秦弘渊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祯,突然开口:“那个‘邮差’,是你假扮的吧?”
陆祯瞳孔微缩,难掩惊讶:“你怎么知道?”
秦弘渊嘴角牵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猜的。看来,他那天冒险联络的关键人物,果然就是你。”
“是的。”事到如今,陆祯也不再隐瞒,“他告诉我将有大动作针对这些黑暗组织,让我务必假死逃生,并给了我他宿舍的钥匙,让我去那里躲避风头。”
秦弘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赞赏与感慨:“果然如此。他那天在我卧室门外,想必是听到了我与秦奋的对话,提前知晓了‘暗礁会’将有大难临头。这孩子,心思缜密,重情重义,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还为你铺好了退路。”
陆祯独自走出了那栋气势恢宏的秦家别墅。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股沉沉的怅惘。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森严的门庭,心里清楚,他与陆寒星之间,已然隔开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那个曾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如今是云端之上的秦家少爷;而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到泥泞之中,为一口生计奔波劳碌。他们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越来越远。
别墅内,随着陆祯的离开,客厅里凝重的气氛稍稍流动。秦家三兄弟从客房走出,面容俱是沉肃。训练有素的佣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客房,收拾着那些早已凉透的茶具。
“录音了吗?”秦承璋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掌控力。
“录了,很清晰。”秦弘渊点头,眼中闪烁着深思熟虑的光芒,“为了万无一失,我稍后会去把客房的监控录像也调出来存档。另外,我需要立刻联系秦暮大哥,动用他的关系网,彻底调查刘娥当年是通过哪个中间人运作的,成交价是多少,还有刘娥当时的银行流水——这些,都一定会留下痕迹。”
秦承璋赞许地看了一眼二弟,语气沉稳:“二弟,考虑得很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秦弘渊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让他显出一丝疲惫:“大哥,事情有了方向,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好,去吧。”秦承璋理解地应道。
秦冠屿也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没多说什么,转身回了一楼他那间宽敞的卧室,需要独自消化这庞大的信息。
秦恺则独自回到了自己那栋独立别墅。他一路走得有些心神不宁,指尖甚至微微发凉。这两天所听闻的一切,如同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他从未想过,那个孩子,自己的侄子,竟有着如此可怕和惨痛的过去,每一段回忆都浸满了血泪。
秦承璋也回到了自己那更为僻静幽雅的独立小别墅。妻子祁雪温柔地迎上前,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没有多问,只是用安静的行动抚慰着他的心绪。两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见状,也咿咿呀呀地凑了过来,张开小手抱住了他的腿,用天真无邪驱散着父亲周身萦绕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