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希特拉拖着一身伤回来时，林晚星正在给刚结果的番茄搭架子。
“又去招惹谁了？”林晚星放下手里的藤蔓，皱眉迎上去。
“你就不怕我吗？”希特拉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我可是能轻易捏碎你的黑暗巨人。”
林晚星头也没抬：“怕啊，“再说了，你们虽然整天打打杀杀，也没真对我做过什么坏事。”
希特拉沉默了。他想起卡蜜拉总拉着这人类说悄悄话，想起达拉姆吃红烧肉时笨拙的样子，想起迪迦夜里会绕到石屋附近站一会儿……这些都是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画面。
“迪迦最近不太对劲。”希特拉忽然说，眼神里带着探究，“他开始拒绝联手清剿叛徒，还说……要给人类留条活路。”
林晚星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迪迦说的“力量越大，背负越重”，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巨人的内战，一定要赶尽杀绝吗？”她轻声问。
“弱肉强食罢了。”希特拉挑眉，“难道你老家不是这样？”
林晚星没说话。她想起现代社会的战争与和平，想起那些为了生存而妥协的智慧，突然觉得超古代的野蛮里，藏着某种令人心惊的纯粹。
处理完伤口，希特拉站起身，忽然把那把毒草丢给她：“这个给你。”
“给我？”林晚星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别怕，晒干了磨成粉，能驱虫。”希特拉的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弧度，“免得你的番茄被虫子啃了，某人又要念叨。”他说的“某人”，显然是指卡蜜拉。
等希特拉走后，林晚星看着那把毒草，突然觉得这四个黑暗巨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可这份认知没让她轻松多久。当天傍晚，迪迦和达拉姆在据点外吵了起来。
“你想护着那些人类？”达拉姆的声音像闷雷，“别忘了我们是黑暗的巨人！对弱者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们没有威胁。”迪迦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变了！”达拉姆怒吼，巨斧般的拳头砸向旁边的岩石，碎石飞溅，“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林晚星躲在篱笆后，心脏怦怦直跳。她看见迪迦猛地攥紧了拳头，暗紫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翻涌，却最终没有爆发。
“与她无关。”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路过石屋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达拉姆的咆哮声还在继续，卡蜜拉和希特拉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脸色都不太好看。
内战的硝烟越来越浓，连林晚星的小菜地都没能幸免。那天清晨，她刚给番茄藤浇水，就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巨响——达拉姆正和几个反抗派巨人激战，能量冲击波扫过整片区域，她辛苦培育的菜地瞬间被掀翻了半片，刚挂果的番茄滚得满地都是。
林晚星看着狼藉的菜地，心疼得直皱眉。那是她在这蛮荒时代里，为数不多能找到“生活”实感的东西。
她循着爆炸声跑去，远远就看见达拉姆的巨人形态在废墟上肆虐。他红色的身躯裹着狂暴的能量，拳头落下时，连地面都在震颤。几个反抗派巨人已经倒下，可他似乎还没尽兴，竟抬脚朝着旁边一座残存的人类聚落走去——那里还有没来得及撤离的超古代人。
“达拉姆！住手！”林晚星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人类的声音在巨人的战斗中渺小得像蚊子叫。
可达拉姆偏偏听见了。他转过头，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战斗后的戾气，显然已经有些失控：“滚开！别碍事！”
“他们是无辜的！”林晚星站在聚落前，明明双腿都在打颤，却死死盯着他，“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弱者就该被碾碎！”达拉姆的拳头抬了起来，阴影瞬间笼罩了林晚星，“这是黑暗的规则！”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挡在了林晚星身前。是迪迦。
他没有变身巨人，就以人间体的形态站在那里，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逼得达拉姆停了手。
“迪迦？你要护着她？”达拉姆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还有被背叛的愤怒，“为了一个人类，你要和我动手？”
迪迦没说话，只是侧过身，将林晚星往身后拉了拉。他的动作不算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晚星躲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有那股让她莫名安心的、属于他的气息。
“她不懂我们的规则。”迪迦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有力量，“没必要迁怒。”
“规则？”达拉姆冷笑，“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别忘了，我们是要统治黑暗的！对人类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统治不是毁灭。”迪迦抬起头，暗紫色的眸子里映着达拉姆猩红的眼，“连无辜者都容不下，算什么统治者？”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能量碰撞产生的火花在他们周身噼啪作响。远处的卡蜜拉和希特拉也赶来了，卡蜜拉看着挡在林晚星身前的迪迦，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够了。”最终还是希特拉开口，他拍了拍达拉姆的胳膊，“反抗派已经解决了，再闹下去只会消耗力量。”
达拉姆盯着迪迦看了很久，终于缓缓收回了拳头。但他临走前，狠狠瞪了林晚星一眼，那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巨人的身影消失后，林晚星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谢谢。”她小声对迪迦说。
迪迦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裤脚上，眉头微蹙：“没受伤吧？”
“没有。”林晚星摇摇头，忽然觉得委屈，“就是……”
迪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狼藉的菜地，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一颗没被压坏的番茄。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递还给她：“还能种。”
林晚星接过番茄，指尖触到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心里一动。她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迪迦，”她鼓起勇气问，“你刚才……不怕达拉姆真的对你动手吗？”
“他不会。”迪迦说得笃定，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卡蜜拉站在废墟上，望着他们的眼神像淬了冰。林晚星知道，经过今天这一幕，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迪迦为她挡下的不仅是达拉姆的拳头，还有他们原本坚守的“黑暗规则”，而这份维护，注定要在他们四人之间，划开一道更深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