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城并未因主人的久离而衰败。当沐瑶与幽冥的身影撕裂空间,直接出现在冥帝宫最高处的观星台时,整座巨城先是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冲天的欢呼与敬畏的叩拜。留守的臣属与将领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冥帝气息虽弱,神魂却前所未有地稳固坚韧,而冥后周身流转的力量,更是浩瀚如星海,深不可测。
青禾与木灵族长老第一时间赶来,看到沐瑶手背上那已化为光暗交织的淡纹,以及她眼中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光芒时,皆深深行礼。生命母树虽仍在沉眠,但其扎根的圣地,却因沐瑶身上那融合了生灭真意的力量逸散,而焕发出更浓郁的生机。
沐瑶的母亲云芷,看着女儿与幽冥紧握的双手,以及两人之间那无需言说、浑然一体的默契,眼中含泪,终是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盛大的庆典,重建与整合在幽冥的意志与沐瑶的辅助下,高效而有序地进行。幽冥界、幽界乃至暗界残留的、愿意归顺的力量,被重新整编。沐瑶以星冥之力,混合幽冥的权柄,在幽冥城核心布下全新的守护大阵,其根基正是光暗融合的平衡之道,不仅能抵御外敌,更能潜移默化地净化区域内残余的负面能量。
曾被“影子”及终末教团渗透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血腥清洗在所难免,但新的秩序在废墟上更快地建立起来。沐瑶将部分星辰种植与净化之法授予木灵族,令其与生命母树的力量结合,开始逐步净化曾被死寂星域侵蚀的区域。
这一日,幽冥携沐瑶,再次来到寂谷村后山,那处星冥遗藏的核心。
星辰瀑布依旧垂落,但其中流淌的力量,已能与沐瑶产生完美的共鸣。她抬手,灰金色的流光注入瀑布深处,引动了辰帝留下的最终印记。
一道温和却无比威严的虚影缓缓凝聚,正是辰帝。他看着沐瑶,眼中是了然的欣慰,看向幽冥,则是托付的郑重。
“路,你们已走出。”辰帝的虚影声音平和,“星璎的使命已完成,吾与云瑶的执念,亦该消散。此界未来,交由你们执掌。”
虚影化作点点星辉,一部分融入沐瑶体内,补全了她最后一丝星辰本源的共鸣;另一部分,则与这处遗藏空间彻底融合,使其成为一处真正的修炼圣地,亦是未来对抗“祂们”的前哨基地。
随着辰帝执念的消散,沐瑶感到体内某种无形的羁绊彻底断开,从此,她只是沐瑶,是继承了先辈遗志、却完全属于自己的星冥之主。
数月后,幽冥城秩序初定。
观星台上,幽冥从后拥着沐瑶,望着下方万家灯火,以及天穹之上璀璨的星河。他神魂的创伤在沐瑶力量日复一日的温养与裂魂之契的稳固下,已恢复大半,气息更胜往昔,只是那份冷酷,只在面对外敌时展现。
“下一站,去哪里?”他低声问,下颌轻抵在她发间。
沐瑶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指尖缠绕着一缕灰金色的流光,眸光投向星海深处那些依旧被阴影笼罩的星域。
“还有很多地方,‘祂们’的污染尚未清除。”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辰帝与云瑶前辈为我们开辟了道路,接下来,该由我们,将这光芒与平衡,带到更多地方。”
她翻转手掌,掌心光芒凝聚,化作一盏小小的、灯焰呈灰金色的心灯,灯光温暖,却蕴含着令星辰寂灭又新生的伟力。
“以我星冥之名,光耀所至,寂灭亦当俯首。”
幽冥低笑一声,收紧了手臂,墨眸中映照着星辰与她。
“你在之处,即是我剑锋所指。”
幽冥城的秩序已然稳固,但沐瑶发现,幽冥似乎比以往更加……“粘人”。
并非言语上的缠绵,而是行动上的寸步不离。议事时,他坐在帝座,必执她手置于膝上;批阅奏章,也要她在旁殿处理星冥事务,抬眼便能看到;即便是夜间休憩,也定要拥她入怀,下颌抵在她发顶,仿佛确认她的存在。
这日清晨,沐瑶于观星台引动星辰之力温养心灯,幽冥便静立一旁,墨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晨光熹微,为她周身流转的灰金色光晕镀上一层柔和的边,她闭目凝神的侧脸,宁静而圣洁。
他想起归墟之眼外,隔着光幕看到她形容憔悴、手背烙印浮现的瞬间,心脏依旧会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痛。那种几乎失去她的恐慌,烙印般刻入了神魂深处,比裂魂之契更加深刻。
沐瑶结束修炼,睁开眼便对上他深沉如海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未言说的情绪。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轻抚他微蹙的眉心。
“还在后怕?”她轻声问,指尖带着星辰的暖意。
幽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沉稳有力,却因她的触碰而微微加速。“嗯。”他坦然承认,声音低哑,“每一次闭眼,都会看到你倒在归墟之眼前的样子。”
他低头,额头与她相抵,呼吸交融。“沐瑶,我从未惧怕过死亡与毁灭,直到差点失去你。”
这不是冥帝的宣告,只是幽冥,作为一个男人的剖白。
沐瑶心尖柔软成一片,主动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我不会再让自己轻易涉险,”她承诺,随即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若下次再遇到‘影子’那样的存在,你可不能再用‘逆轮回’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幽冥低笑,胸腔震动,带着宠溺的无奈:“好,听夫人的。”他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精准地捕获她的唇。这个吻不似以往的霸道掠夺,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缠绵悱恻,诉说着千言万语。
气息微乱地分开,沐瑶脸颊微红,靠在他肩头平复呼吸。她想起一事,问道:“苍兰将军……她如今在星冥令中温养得如何了?”
这提及了另一位与辰帝关系密切的女子,那位忠诚的女将军。幽冥神色未变,只淡淡道:“神魂已稳固,意识偶有清醒,但记忆仍残缺。她似乎……并不记得与辰帝太多过往,只余守护之责。”
沐瑶若有所思。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辰帝与云瑶的传说已成过往,苍兰将军亦该有她的新生。
“待她神魂再强些,或许可以助她重塑身躯。”沐瑶提议。这是对辰帝旧部的妥善安排,也彻底了却前尘。
“依你。”幽冥无异议,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怀中人身上。他把玩着她一缕发丝,状似不经意地问:“木灵族那位青禾圣女,前日又送来不少滋养神魂的灵药?”
沐瑶失笑,抬头看他:“幽冥陛下,连女子的醋也要吃?”
幽冥挑眉,理直气壮:“她看你的眼神,过于热切。” 尤其是沐瑶心灯涅盘、融合光暗之后,青禾对沐瑶的崇敬几乎溢于言表,这让他隐隐有些不爽。
沐瑶笑着摇头,垫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傻子。” 她拉起他的手,“走吧,今日不是说好,要去看看母树?”
生命圣地,母树依旧沉眠,但庞大的树冠萦绕的生机愈发浓郁,与沐瑶身上的力量隐隐呼应。青禾见到他们,恭敬行礼,目光在触及两人始终交握的手时,了然而欣慰地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