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叶掠过城墙根,南宫璃伏在沟渠边缘,指尖掐着一截断枝,指节泛白。她方才从废墟中脱身时,那柄短刃几乎是贴着她耳畔飞过。她能感觉到,那不是试探,是杀意。
她没有回头,只用余光扫了眼天色。月轮已过中天,再迟一刻,赫连轩那边的部署便要开始变动。她必须在子时前将消息送出。
沟渠尽头,那座废弃的信鸽巢穴还嵌在石缝里,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暗号。她猫着身子钻进去,指尖在巢内一寸寸摸索,果然触到一张残破的纸条。她没拆,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笺,借着月光写下“三日后行动,赫家内鬼已除”十二个字,迅速绑在鸽足。
信鸽腾空而起,扑棱棱地掠过枯枝,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淡影。
南宫璃正欲退身,指尖却忽然顿住——巢穴角落,一枚玉牌静静躺在尘土里。她拾起,对着月光一照,牌上“赫”字清晰可见,边缘却磨损得厉害,仿佛在某个潮湿的地方沉睡多年。
她心头一沉。
赫家的玉牌怎会出现在敌方据点?
她没有多想,迅速将玉牌收入袖中,翻身跃下巢穴。刚落地,一阵异样的风声掠过耳畔。她猛地伏低身子,一道寒光擦着她肩头掠过,钉入身后树干。
“还不死心?”她冷笑一声,手指轻抚铜镜,镜面泛起微光。
下一瞬,她整个人如同蒸发般,从原地消失。
赫连轩接到密信时,正站在城西一处废弃驿站的屋顶上,脚下是连绵的黑瓦,远处是起伏的丘陵。他展开纸条,只扫了一眼,眉心便拧成川字。
三日后行动,赫家内鬼已除。
他手指一紧,纸条被他捏成一团。
“内鬼已除?”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他们倒是快。”
身后的亲信不敢出声,只等他下令。
赫连轩抬眸,望向远处的山脊线,风从那边吹来,带着一丝血腥气。他再度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口中低喝:“战神共鸣,启!”随后,他猛然睁开双眸,眼中金芒一闪而过。
“传令,影线布控左路,右路设伏,中路安排密探。”他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身后的亲信领命而去,赫连轩则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幼时练剑留下的。如今,那道疤仿佛在隐隐作痛。
“辰……”他低声呢喃,随即又摇了摇头,将这个名字划去。
夜风拂过,带走了那一声低语。
南宫璃在约定地点与赫连轩汇合时,已是子时三刻。
她刚踏上石桥,便察觉不对。
桥下水流潺潺,可她却听不到虫鸣。风从桥头吹来,却未带起一片落叶。
“有埋伏。”她低声道,声音几乎贴着唇边。
赫连轩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来得比我想的快。”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桥头传来,紧接着,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南宫璃心头一沉,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你们是谁的人?”赫连轩沉声问,剑尖微微下压。
“你猜。”那人冷笑一声,抬手一挥。
下一瞬,十几道黑影如猎豹般扑来,刀光如雪。
赫连轩眼神一冷,战神之魂再次共鸣,他身形一闪,已冲入敌阵,剑光如龙,劈开第一道黑影。南宫璃则迅速启动铜镜,身形一闪,躲入异时空,避开正面冲击。
“左翼!”赫连轩暴喝一声。
南宫璃从异时空中脱出,身形一闪,直扑左翼。她的匕首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银线,直取敌方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那人身手不俗,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来。南宫璃脚尖一点,借力跃起,匕首划过他耳侧,带起一缕发丝。
她落地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人耳后——一枚蛇形刺青,墨色深沉,与她在废墟中看到的蛇形令牌纹路一模一样。
“北辰遗族……”她心头一震。
赫连轩在人群中游走,剑光如电,每一次挥剑都带走一条性命。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真的化身为战神附体,每一招都带着千钧之力。
敌人终于开始动摇,有人开始后退。
赫连轩没有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倒下的敌人,眼神冷得像冰。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南宫璃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而且,他们知道我们的每一步。”赫连轩握紧剑柄,指节泛白,“赫家内部,还有人。”
南宫璃沉默片刻,忽然想起那枚玉牌。
“我找到了这个。”她从袖中取出玉牌,递给他。
赫连轩接过,看着那枚磨损的“赫”字,眼神骤然一冷。
“这玉牌,是赫家旧时密使的信物。”他低声道,“十年前,他们随北辰氏一同被剿灭。”
南宫璃心头一震。
“所以……赫家有人,早就和他们勾结?”
赫连轩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方。
风从那边吹来,带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
“三日后。”他缓缓道,“他们要的,不只是我们的命。”
南宫璃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夜风,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她伸手握紧铜镜,镜面映出她紧绷的神情。
“那你准备好了吗?”
赫连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大步向前。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夜色沉沉,桥头的血还未干,一缕风吹过,将染血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