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送走夜枭后,眼神愈发坚定。她转身步入赫家密室,密室内烛火摇曳,洒在青砖之上,映得铜镜泛起一层微光。她盘膝坐在案前,指尖轻抚镜面,仿佛在等待什么。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唤道:“你来了。”
赫连轩并未应声,只是缓步走入,脚步沉稳,却带着几分迟疑。他站在门口,望着那面镜中映出的自己,眉心微蹙,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心口。
“进来吧。”南宫璃抬眸,目光平静如水,“镜已封室,无人能听。”
赫连轩沉默片刻,终是迈步而入,反手将门合上。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错在墙上,如同两股纠缠的暗流。
他走到案前,却并未坐下,而是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那面幻影时空镜上。
“你总爱用这个东西。”他语气淡淡,却透着一丝不快。
“因为它能让我看清很多你看不见的东西。”南宫璃轻轻一笑,指尖在镜面轻点,一道微光泛起,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连风都被隔绝在外。
赫连轩终于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再如先前那般锋利,而是多了几分审视。
“你说,等一个月。”
“是。”她点头,“不是拖延,是布局。”
“可若你查不出呢?”
“那我自会承担。”
赫连轩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像是怒意,又像是疲惫。
“你总是这样。”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说什么承担,说什么布局,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赫家不能等。”
“我知道。”南宫璃语气依旧平静,“可你也该知道,赫家若想长久,不能只靠武力压制。”
赫连轩冷笑:“那你告诉我,靠什么?”
南宫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钉,轻轻放在案上。钉头微弯,刻痕隐现,依旧指向祠堂后山。
“靠人心。”她缓缓道,“靠证据,靠谋略,靠你我联手。”
赫连轩看着那枚铜钉,沉默许久,才低声开口:“我赫家,从不靠别人。”
“可你靠我。”南宫璃直视他的眼,“你信我,否则你不会进这间屋子。”
赫连轩喉结动了动,没有否认。
“你信我。”她继续道,“所以你才会听我说完,而不是直接拔剑。”
赫连轩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南宫璃。”他缓缓道,“我以为你只是个聪明的女子,会用计,会说话,却不会真正懂我赫家的处境。”
“我懂。”南宫璃轻轻一笑,“因为你不是我想象中的赫连轩。我以为你是个莽夫,只知用兵,不知谋略。可你不是。”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只是太急了,太想护住赫家,太想护住你肩上的责任。”
赫连轩眼神微动,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可你不能急。”她继续道,“赫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若冲动行事,只会让赫家陷入更深的泥潭。”
赫连轩低头,看着案上的铜钉,良久才道:“我曾因冲动,让赫家陷入困境。”
南宫璃微微一怔。
“十年前,赫家曾与北境世家争夺兵权。”赫连轩缓缓道,“我父亲当时年轻气盛,率军强攻,结果中了埋伏,损失惨重。那一次,赫家几乎被削去半数兵权。”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从那以后,我便告诉自己,不能再冲动。”
“可现在,你又开始急了。”南宫璃轻声道。
赫连轩苦笑:“因为我怕来不及。”
“你怕赫家毁在你手里。”
“我怕赫家毁在我犹豫的那一刻。”
南宫璃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劝慰:“或许你该换个角度想,这不是犹豫,而是审慎。在未查明真相前贸然行动,才是将赫家置于险地。”
赫连轩沉默片刻,目光复杂:“道理我都懂,可这一个月对我而言太过漫长,我怕中途生变。”
南宫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正因为可能生变,我们才更要做好万全准备。”
南宫璃看着他,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犹豫吗?”
赫连轩一愣。
“你若现在拔剑,冲出去,将赫连风拿下,你会犹豫吗?”
赫连轩没有回答。
“你会。”她替他答了,“因为你怕错,怕连累赫家,怕我错了。”
赫连轩终于沉默。
“所以,你不是冲动,是怕。”南宫璃的声音轻柔,却像一把软剑,刺入他心口,“你怕我错了,你怕你等不来结果,你怕赫家撑不过这一个月。”
赫连轩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已不再锋利,而是多了几分疲惫。
“一个月。”他缓缓道,“我给你一个月。”
南宫璃点头:“我给你真相。”
赫连轩站起身,看着她,忽然伸手,将那枚铜钉拾起,握在掌心。
“若你查不出,我会动手。”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南宫璃微微点头,神色镇定:“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在这一个月里,我们可以先做些隐秘的调查,争取掌握更多主动权。”
赫连轩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你这想法可行,不过调查的事,需更加谨慎,不能打草惊蛇。”
南宫璃也站起身,目光与他平视:“可若你动手,我不会拦你。”
两人对视,烛火摇曳,映得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错,仿佛命运的线,终于开始缠绕。
赫连轩转身,走向门口,手扶门框时,忽然顿住。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南宫璃。”他低声道,“你比我想的,更像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南宫璃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扬起,却未回应。
他推门而出,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屋内,烛火依旧摇曳,映得幻影时空镜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