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靠在丹房门口，左手撑着门框，右手还贴在储物囊上。芯片温度终于降了点，不再烫得像要烧穿她的皮肉。
她刚缓过一口气，就听见重症区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嗽。
“咳……咳咳！”
紧接着是床板震动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白发老者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手抖得厉害，却一把抓住被角，用力往下扯。他身上那些焦黑溃烂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底下粉红色的新肉，手臂上的赤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退了……红斑在退！”旁边守着的弟子惊叫出声。
楚明舒冲进病房，蹲到床边，伸手探他额头。高烧已经退了，脉搏虽然弱，但稳住了。
“醒了？”她问。
老者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忽然双膝一弯，整个人滚下床，扑通跪在地上。
“神医……您救了我们！”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以为……我死定了……”
楚明舒立刻伸手去扶，结果自己胳膊一软，差点跟着栽下去。她咬牙撑住，硬是把人拽了起来。
“别这样。”她说，“我是医者，这是本分。”
老者被她扶着站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抓着她的手腕，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药谷里原本弥漫的焦躁一下子安静下来。其他病床上的人全都睁着眼，有的挣扎着想坐起，有的低声问：“是不是好了？我也能好吗？”
楚明舒没回答，只是回头对弟子说：“继续发药，优先给昏迷的。”
她刚说完，左臂胎记又是一阵发热。这次不是刺痛，而是温热的流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缓运转。她低头看了一眼，星纹还在，但颜色比之前浅了不少。
【所以这玩意儿真管用？】
心声刚冒出来，命运书签轻轻震了一下。
批注浮现：【冰魄草与星髓共振，激活细胞再生程序】
楚明舒翻了个白眼。系统你早说啊，害我刚才像个充电宝一样往金针阵里灌能量。
她扶着墙走到配药台前，看着一排排正在灌装的玉瓶。第二批药剂已经熬好，泛着淡淡的青金色光泽。
“分三组送过去。”她指着三个区域，“重病区、轻症区、隔离观察区，一个都不能漏。”
弟子们领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好消息接连传来。
“三号床体温正常了！”
“五号床可以开口说话了！”
“七号床的红斑完全消退！”
楚明舒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越来越多的人坐起来、下地走动、互相搀扶着道谢。有人开始自发组织，帮着照顾还没醒的同伴。
她松了口气，靠在柱子上闭了会儿眼。
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腿也快不是自己的了。
但她不能倒。现在还不是时候。
——基地自毁倒计时还在响。
远处金属结构深处，警报声忽远忽近，红光一闪一闪地扫过天空。
她睁开眼，正想回丹房看看白芷那边有没有新情况，忽然听见一声剑鸣。
萧沉舟从偏殿方向走出来，手里提着双股剑，剑尖滴着黑色液体，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找到了。”他说，“最后一个病毒原株，藏在冷冻舱里。”
楚明舒皱眉：“没销毁？”
“有人故意留的。”萧沉舟把剑收回鞘，“密封罐上有蓝火印记，手法跟秦无绝一模一样。”
楚明舒冷笑：“想等爆炸的时候把病毒炸出去，二次传播？”
“差不多。”萧沉舟抬手抹掉溅到脸上的黑液，“我已经用剑气震碎了容器，低温碳化处理，现在那玩意儿连灰都不剩。”
楚明舒点点头：“干得漂亮。”
她刚想走过去，突然脚下一晃，差点摔倒。左手本能地按住储物囊，里面芯片又开始发烫。
“怎么了？”萧沉舟立刻上前一步。
“不知道……”她喘了口气，“芯片好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不是秦无绝的频率，也不像克隆体那种……”
她话没说完，远处丹房屋顶突然爆出一团火花。
“怎么回事！”她转身就跑。
等赶到现场，发现是药鼎旁的电路炸了。几个弟子慌忙扑火，还好没伤到人。
“刚才有一股电流反冲。”负责监控的弟子说，“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楚明舒蹲下检查线路接口，手指刚碰到金属片，命运书签猛地一震。
批注浮现：【地下有隐藏信号接收器，正在尝试连接主控网络】
她脸色变了。
“萧沉舟！药谷下面有问题！”
萧沉舟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劈向地面。
轰！
石板炸开，露出下方一段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管道尽头连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面板，上面指示灯正一闪一闪。
“果然是个陷阱。”楚明舒冷笑，“以为我们忙着救人就不会查这些细节？”
她掏出金针，准备切断电源，却被萧沉舟拦住。
“别碰。”他说，“可能是诱爆装置。”
他退后几步，双股剑再次出鞘，剑气凝成一线，直劈面板中央。
又是一声巨响，黑板瞬间粉碎，碎片四散飞出。
楚明舒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储物囊里的芯片剧烈震动了一下。
然后——
彻底凉了。
她愣住，掏出芯片一看，表面裂开一道细缝，内部光路熄灭。
“断联了？”她喃喃。
【难道……那个信号源死了？】
命运书签没有回应。
药谷恢复平静。灯火依旧通明，药香弥漫空中。康复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哼起家乡的小调。
楚明舒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升起的一缕金雾——那是新一批解药蒸腾出的气息。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倒计时还在走，秦无绝没出现，海底基地的秘密也没挖完，克隆体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
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守住这一片安宁。
萧沉舟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累了吧。”他说。
“废话。”她翻白眼，“你不累？”
“我不一样。”他淡淡道，“我能熬夜听你吐槽。”
楚明舒一怔，随即笑出声。
“你还偷听？”
“全天候。”他转了转指尖的玉核桃，“而且免费。”
她正想骂回去，忽然看见一名弟子急匆匆跑来。
“楚姑娘！不好了！三号病人突然抽搐，嘴里吐黑血！”
楚明舒立刻站起来：“哪个三号？”
“就是……最早醒来那个老者。”
楚明舒心跳一沉。
她转身就往病房跑，风刮过耳边，吹乱了她的发带。
推开病房门时，老者正躺在地上抽搐，嘴角不断涌出黑色黏液，手指深深抠进地板缝里。
他看见楚明舒，用尽力气抬起一只手，嘴唇开合。
楚明舒蹲下身，把耳朵凑近。
他说的是：
“快……毁掉……第三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