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珠子当时就他们两人,她去哪里找证据?谁又能给她作证?
而且那会儿她还隐身呢,这哑巴亏吃得她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她脸蛋气得通红,却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帝君。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你想怎样?”
应渊见她终于愿意“心平气和”地谈话,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满意。
“待你身份查明,确认无误,曜元珠我自会交与帝尊,步离镯我也会收回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慈妩能说什么呢?
打,打不过;跑,唯一的隐匿术也因为这破镯子被把住了脉门,说不定还没跑出大门就被逮了。
应渊见她默认,便接着道:
“既如此,你需有个合宜的身份留在衍虚天宫。”他略一沉吟,“便跟在我身边,做个小仙侍如何?”
“我才不要!”慈妩想也没想就拒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们天界规矩又多又怪,我才不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应渊微怔,倒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不过她说的确是实情,天条繁复,仙侍规矩更多,惩罚也较重。
他顺着她的话道:“但是若不如此,我便不好再为你安排住处。”
慈妩下巴一扬,染着粉韵的指尖直接指向内室,那张被她睡得乱七八糟还没整理的宽大床塌。
“我就睡这儿!你的床我也试过了,还算舒服。”她语气带着一股蛮横的娇纵,“你既然不放我走,那这床就归我了。”
应渊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那我睡哪儿?”
慈妩自觉终于扳回一城,眉眼间染上得意,像只占了鹊巢的斑鸠,傲娇地哼道:
“你一个堂堂帝君,还怕没地方睡觉不成?反正这床榻是我的了,你爱睡哪儿睡哪儿!”
话了,她不再看他,径自走回内室,踢掉鞋子,重新躺回那片被她滚得乱糟糟的云锦被褥里。
又往里挪了挪,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闭上眼,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应渊站在原地,听着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心头非但没有半分愠怒,反而升起一种陌生又新奇的愉悦,丝丝缕缕,驱散了殿内的冷寂。
他自然也不可能真让仙侍另收拾房间,那样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窥探和猜疑,慈妩的存在便瞒不住了。
他摇头失笑,目光落在窗边那张还算宽敞的软榻上,走过去,将榻上矮几上的书卷笔墨一一收起,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
罢了,这些日子便在此处将就吧。
慈妩原本只打算闭目养神,奈何身下云锦过于柔软,鼻尖萦绕的冷香又太容易让人松懈。
意识在冥想中渐渐模糊,竟真的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绡纱帐外已透进漫天橘色的暖光,给殿内器物都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拥被坐起,茫然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从昨日折腾到现在,除了那盘百花糕,她粒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此刻正发出抗议的“咕咕”声。
她穿好鞋子挪到外间。
应渊端坐在书案后,正执笔批阅公文。
暖光映照着他半边侧脸,眉峰微蹙,神情专注而严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似是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眸中的锐利尚未完全敛去,待看清是她,那点寒意便如春雪消融,化开了些许温和。
“醒了?”他放下玉简,唇角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怎么了?”
慈妩有些别扭地绞着衣袖,脸颊微微发烫,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我饿了。”
毕竟下午才呛了人,现在又有求于人,怎么都有些不好意思。
应渊一怔,抬眼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这才惊觉时辰已晚。
他放下朱笔,温声问:“想吃些什么?”
“我不挑的!”慈妩眼睛一亮,连忙摆手。
应渊颔首,朝殿外唤道:“陆景。”
一名身着青袍的仙侍门外应声而立,垂首恭听。
应渊报出四样菜名,声音清润如玉,末了又添上一句:“再加一碟百花糕。”
陆景在门外应下,转身离去时心里却泛起嘀咕:
帝君平日膳食极为清淡,今夜怎地点了这许多?莫非是下午操练天兵耗费了心神?
他摇摇头,压下疑惑,径直往膳房去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应渊转向慈妩:“这些可够了?”
“够了够了。”
慈妩立刻像只欢快的雀儿,三两步蹦到他案前,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
“多谢应渊帝君,虽然是你硬扣着不让我走的……但还是谢谢你老人家啦!”
她挠了挠头,发出憨气的笑声。
老人家?
应渊原本因她的亲近和笑容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在猝不及防听到后半句时僵了一下。
瞧着这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他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在玉简上敲了敲,心底那点隐秘的愉悦散了些许,只剩下无可奈何。
……小心眼儿。
待膳食摆满小几,仙侍们悄声退去,合拢殿门。
慈妩立刻从屏风后探出身来,鼻尖翕动,眼睛亮得惊人:“好香啊!”
方才听菜名时便已心痒,此刻亲眼见到白玉盘中色泽诱人的佳肴,更是馋得直咽口水。
清蒸灵鱼雪白剔透,碧笋炒仙菇翠嫩欲滴,莲藕汤氤氲着热气,连最普通的灵米饭都颗颗晶莹饱满。
应渊执起玉勺,为她盛了半碗藕汤推过去:“吃吧。”
慈妩捧起汤碗,小口啜饮,温热鲜甜的汤汁滑入胃中,让她满足地眯起眼。
她夹菜的动作不慢,却也不显粗鲁,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储食的仓鼠,吃得格外香甜。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本已习惯辟谷,少食五物的应渊竟也觉得有了几分食欲。
他执起银箸,跟着用了小半碗饭,又喝了几勺汤。
用完膳,慈妩揉着微胀的小腹,开始在应渊的寝殿里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