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远甚是心急,道:“住口,快别说了!”柳志远更怒,道:“她儿子自己找死,她不思己过,反拿你撒气,连娘也骂了进来,我说什么也不能饶她。大姐,他们没有说事儿的心,上来就动手打人,还谈啥?什么也别说了,大家最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张向前爹听了这话,“嘿嘿”冷笑,道:“好,充英雄是吧,今天不弄死你,我就在县城白混了几十年。”柳志远“呸”的一声,道:“弄不死我,明天你别想安生。”张向前爹冷哼一声,懒得浪费唇舌,不再理他。
柳思远将柳志远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张家的背景,柳志远皱皱眉头,也担忧起来,思忖片刻,道:“我原以为他是吹牛,现在看来真有点儿不妙。”柳思远劝道:“要不跟他说几句好话吧!”柳志远把眼一瞪,道:“大姐,你又来了,今晚我就是被打死,也不跟他说一句软话。”柳思远道:“我知道你说的有理,但咋能看着你和郭民挨打?”说完这话,忍不住哭了。
柳志远看她担忧害怕,心里一软,但若听她的低头求饶,却也不能,一时烦恼至极,思忖良久,叹道:“别哭了,你要我跟他服软,还不如把我杀了,最多我答应你不死拼硬斗,见机装孙子,跑了就是。”郭民道:“对对对。”
柳思远还要再说,柳志远道:“大姐,趁他们的人没来,你先走吧,我和郭民哥随后找机会出去。”柳思远道:“不行。”柳志远道:“你在这儿帮不上忙,一会儿打起来,反而要照顾你。”郭民也点头道:“是啊,思远你先走。”
柳思远道:“我不走,况且不管张向前了?他的住院费还没交呢。”柳志远道:“你傻了,这时间还想着给那孙子交住院费?他死不了,快走。”柳思远执拗不肯。柳志远急道:“再废话来不及了。”郭民也不住口催促。柳思远知道他们说的有理,只得点头答应。
柳志远道:“我去缠住他,你们见机行事。”突地提高声音,骂道:“妈的,吹什么牛皮?帮手到现在还不来,是不是怕了?”张向前爹见三人窃窃私语,早就留上了心,见他忽然挑衅,已隐约猜知他的意图,道:“死小子,想耍花样是不是?”知自己和张向前媳妇儿留住三人绝无可能,打定主意,只要留下柳志远就行。
他既作此想,柳思远便有了可乘之机,慌忙跑开。张向前媳妇儿急忙拦阻。张向前爹道:“别追了。”指指柳志远,道:“看住他就行。”张向前媳妇儿“嗯”了一声,把路让开。柳思远趁此机会,忙出了医院。
柳志远看姐姐走脱,心里安定许多,见张向前爹死死盯着自己,心想看来是走不脱了,既然如此,等着就是,看你能把我怎样?
过了十几分钟,听楼道里乱哄哄一片,几十个年轻人涌了进来,大多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当先一个妇女,正是张向前娘,看见柳志远,尖叫道:“就是他,打死他。”一众年轻人发一声喊,都冲了进来,围住柳志远乱打。郭民急忙上前帮忙,一众年轻人自然也不饶他,拳打脚踢,往他身上招呼。
当此之际,柳、郭二人反抗也是无益,只有护住要害,咬牙忍受。张向前爹是县城一霸,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有人认识他,见他手下公然伤人,谁也不敢吭声。柳思远的两个同学也不拦阻,病人更是不敢言语,都远远站着瞧看。
这一顿打,柳志远和郭民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柳志远头上挨了一铁棍,鲜血直流,竟昏了过去。张向前爹见他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将手一挥,道:“好了,停手。”众年轻人骂骂咧咧,渐次停手,张向前爹走上前探探柳志远的呼吸,皱皱眉头,道:“让医生救他。”
张向前娘见二人浑身是血,害怕起来,问道:“会不会出事儿?”张向前爹指指柳思远的同学,低声道:“他们说了,是摆地摊儿的,没啥背景,出不了事儿。你别管这里的闲事,问问医生,儿子咋样了。”张向前娘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这时另有医护人员过来,将柳志远抬走抢救。张向前爹将那两个同学喊了过来,道:“你们想法儿通知你们那女同学,让她来照顾弟弟,伤好了我再跟他们算账。”那两个同学道了声好,出医院找柳思远去了。
却说柳思远跑出医院,六神无主,想了一会儿,奔向最近的电话亭,心想现在只有高丹萍能救柳志远和郭民,帮他们姐弟渡过这个难关。拿起电话,忙拨打高丹萍家的号码,慌乱之下,竟按错了几遍。她心里担心至极,县城东西南北四关的书记,都是黑白通吃的硬茬,柳志远和郭民落到他们手里,会有什么后果,实在难说,怎不让人揪心?
好不容易拨对高丹萍家的电话,听着话筒里的“嘟嘟”之声,心急如焚,更多的是惶恐不安。高丹萍若是不在家或是夜深不接,可如何是好?正暗自祷告,听见里面“喂”了一声,眼泪瞬间滑落。
话筒那边的正是高丹萍,柳思远叫了一声“高姨”,泣不成声。高丹萍听她哽咽难言,紧张至极,道:“思远,咋了?”柳思远道:“高姨,快救救志远和郭民。”高丹萍听得吃了一惊,又听她泣不成声,慌道:“他们咋了?”柳思远哭道:“有人打他们俩。”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
高丹萍也知道张向前爹的名字,“啊”了一声,道:“你别急,我马上过去。”“啪”地挂了电话,柳思远听着电话忙音,浑身一软,委顿在地,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只觉世事艰难,在她姐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