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姿那句“看来，有人在等我们”，像一块冰，投入滚沸的油锅。
飞舟之上，瞬间死寂。
云曦与十名天眼卫的心，猛地一沉。他们眉心的天眼早已催发到极致，银色的光芒交织成网，将周围的浓雾一寸寸地过滤，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那片区域，在他们的探查中，空空如也。
这种感知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们背脊发凉。
玄宸盘坐的身形未动，那双睁开的金色眼眸，却如两轮沉寂的太阳，望向顾清姿。他没有问“你确定吗”，只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哪里？”
“前面，全部。”顾清姿抬起手，指向前方那片看似无害的浓雾，“一张网，很大，用一种我没见过的能量织成的。网上趴着几十只蜘蛛，等着我们撞上去。”
她的描述，让云曦等人心头巨震。
蜘蛛。这个比喻，精准得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们试图理解这番话的瞬间，异变陡生。
周围的浓雾，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水汽，而变得粘稠、沉重，带着一股阴冷的、充满恶意的生命感。天眼卫们合力撑开的破妄之光，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光芒迅速黯淡，覆盖的范围被急剧压缩。
“嗤……嗤……”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啃食着他们的力量。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浮现。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蔽了所有的面容，整个人仿佛一个行走的、没有五官的空洞。那些斗篷的材质极为诡异，不仅吞噬光线，更能隔绝神念的探查，让他们如同这片沼泽里最纯粹的阴影。
没有呐喊，没有宣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泄露。
在他们现身的瞬间，攻击，便已降临。
数十道漆黑如墨的能量光束，从不同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射向飞舟。它们飞行的轨迹上，连空气都没有产生丝毫波动，仿佛它们本就是这片空间的一部分。
“结阵！御！”
云曦的怒吼声，打破了这片致命的死寂。
十名天眼卫反应极快，瞬间组成一个圆阵，手中长戟齐齐顿在甲板上。一面由纯粹天眼之力构成的银色光盾，拔地而起，将整艘飞舟笼罩在内。
“砰！砰！砰！砰！”
密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银色光盾剧烈地颤抖，被黑色光束击中的地方，荡开一圈圈涟漪，并迅速浮现出被腐蚀的焦黑痕迹。那股黑色的能量，充满了污秽与毁灭的气息，与天眼卫们至刚至阳的神圣力量，形成了最激烈的对冲。
光盾内的天眼卫们，个个脸色发白，显然维持得极为吃力。
这只是第一轮试探。
那些黑袍人一击不成，身形如鬼魅般飘散，下一刻，竟已欺近到飞舟的周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柄造型古怪的黑色弯刀。
刀锋之上，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一名黑袍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飞舟侧翼，他的目标，是阵法边缘一名相对年轻的天眼卫。他一言不发，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取那名天眼卫的咽喉。
那名天眼卫全力维持着光盾，根本来不及回防，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当！”
一声脆响。
一抹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弹开了那柄致命的弯刀。
是玄宸。
他依旧盘坐在船头，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的脸色在面具之下，似乎更白了一分。
这一击，也彻底拉开了近身战的序幕。
黑袍人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带着幽绿的火焰，疯狂地劈砍着银色光盾。
光盾的能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这样下去不行！”云曦咬牙道，“他们的力量很诡异，专门克制我们！”
“那就别让他们克制。”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清姿动了。
她没有去管那些围攻光盾的黑袍人，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刚刚被玄宸逼退，正准备再次扑上来的黑袍人。
那黑袍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或许是觉得这个看起来最柔弱的女子是突破口，他舍弃了原来的目标，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黑影，直扑顾清姿而来。
他手中的弯刀，如同一条吐信的毒蛇，刀尖的绿火，在顾清姿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云曦大惊，正要驰援，却见顾清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不闪不避，竟抬起左臂，迎着那柄弯刀，直直地挡了过去。
那纤细的手臂，白皙如玉，与那柄燃烧着毁灭气息的弯刀，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不要！”玄钰长老失声惊呼。
黑袍人的兜帽下，似乎也传出了一声无声的冷笑。
“铛！”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出现。
弯刀与手臂碰撞的瞬间，竟爆发出了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火星四溅。
那柄足以劈开精铁的弯刀，竟被那看似柔弱的手臂，硬生生地格挡住了，再难寸进分毫。
黑袍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