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离开万寿山,心中激荡难平。镇元子答应庇护人族,这无疑是扭转局面的关键一步。他不敢耽搁,立刻通过弟子令牌,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坐镇后方统筹的多宝道人。
“大师兄!镇元子大仙已应允,开放万寿山方圆十万里为人族庇护之地!”
令牌那头,多宝道人沉稳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振奋:“好!叶辰师弟,你立下大功了!此事我即刻通传所有在外救援的同门,将通往万寿山方向的路线作为重点引导!你速回东海之滨,此地还需你协调龙族,接应更多族人!”
“是,师兄!”叶辰应下,化作一道青色遁光,全速赶往东海之滨。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截教弟子和逃难的人族中传开。
“听到了吗?万寿山的镇元大仙也出手庇护我们了!”
“是叶辰仙长!又是叶辰仙长请动的大仙!”
“天不亡我人族啊!截教高义,叶仙长大恩!”
希望如同野火,在绝望的人族心中再次燎原。更多原本隐藏、观望或迷失方向的人族部落,开始朝着万寿山和东海之滨这两个明确的目标迁徙。截教弟子救援和引导的压力骤然减轻,效率大增。
然而,妖族的反应同样迅速而激烈。
天庭凌霄殿内,帝俊震怒一掌将身旁的玉案拍得粉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镇元子!他竟敢公然与我妖族作对!”
东皇太一亦是面沉如水:“万寿山有地书守护,易守难攻。且镇元子修为高深,除非你我亲自出手,否则难以攻破。但通天之言犹在耳边……”
下方,鬼车妖神怒吼:“难道就任由他庇护那些人族?屠巫剑的炼制不容有失!”
计蒙妖神相对冷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东皇,镇元子庇护之地暂且放下。东海之滨乃重点!龙族与截教勾结,那里汇聚的人族最多,且防御相对分散!只要攻破那里,抽其生魂,足以弥补其他地方的损失!而且,同境相争,我等并未违反通天圣人之规!”
帝俊眼中寒光闪烁,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传令!收缩力量,重点围攻东海之滨的人族聚集地!调派八大妖神麾下所有太乙金仙、玄仙境的精锐儿郎前去!给朕不惜代价,撕开他们的防线!朕倒要看看,截教和龙族,能护得住几时!”
旨意一下,妖族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轰鸣,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东海之滨汹涌扑去!
此时的东海之滨,已汇聚了难以计数的人族,临时搭建的营寨连绵不绝,哭喊声、祈祷声、伤者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龙族战士在沿海布防,虾兵蟹将结成战阵,巡海夜叉警惕地注视着海面与天空。敖广甚至亲自现身,与刚刚赶回的叶辰以及坐镇中枢的多宝道人会面。
“情况不妙,”多宝道人面色凝重,看着远方天际那隐约压来的妖云,“妖族主力正在向此地集结,看来是要孤注一掷了。”
敖广龙目含威:“我龙族儿郎已做好准备,誓与沿海防线共存亡!只是妖族势大,若全是同境精锐,只怕……”
叶辰紧握拳头,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绝望,沉声道:“不能退!也无可退!唯有死战!”
很快,血腥的攻防战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全面爆发!无数妖族如同蝗虫过境,驾驭着妖风,挥舞着利爪骨兵,嘶吼着冲向人族聚集地和龙族防线。截教弟子们则如同中流砥柱,在各处险要位置奋力厮杀。
多宝道人居中调度,甚至以莫大法力,借助众多同门弟子之力,布下了一座简易却威力不俗的“万仙阵”雏形,覆盖了部分核心区域,大大增强了防御力量。金光纵横,剑气冲霄,法宝碰撞的轰鸣与法术爆裂的光芒此起彼伏,每一刻都有妖族被斩杀,也有截教弟子或龙族战士血洒长空,更有人族在余波中殒命。
战斗惨烈到了极致。虬首仙现出青毛狮子真身,浑身浴血,撕碎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妖将;金光仙的金光剑阵绞杀一片,自身道袍也被妖血浸透;三霄娘娘混元金斗与金蛟剪大发神威,清空大片区域,却也引得数名太乙金仙巅峰的妖圣重点围攻,险象环生。
叶辰更是冲杀在第一线,青帝缠玉手与戊土精气结合,时而化作坚韧屏障护住身后人族,时而如同地龙出击,将妖族连同大地一起镇封,青华剑饮饱了妖血,剑身嗡鸣不止。他数次遭遇强敌,凭借愈发纯熟的战斗技巧和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在生死边缘搏杀出一条血路。
看着截教仙人与龙族战士为了庇护他们这些“蝼蚁”而前赴后继,浴血奋战,甚至不断有人陨落,幸存的人族们从最初的恐惧、绝望,逐渐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感激。
族长燧站了出来,他须发凌乱,身上带着伤,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所有能听到的人族,对着那片血腥的战场,发出了泣血般的呐喊:
“族人们!看看!看看那些为我们流血的仙长!看看那些为我们搏命的龙族勇士!他们本可置身事外,却为我等卑微之躯,与凶残妖族以命相搏!此恩,比天高,比海深!我等无力回报,唯有铭记于心,永世不忘!跪谢恩人!”
“跪谢恩人——!”
“跪谢恩人——!!”
亿万万人族,无论老弱妇孺,无论在营寨之中,还是在逃亡路上,只要得知消息,无不朝着东海之滨的方向,朝着每一个他们能看到正在奋战的截教弟子和龙族战士,虔诚地跪拜下去!
那不是简单的跪拜,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感激,是濒死绝望中抓住唯一光明的信仰,是无数生灵最纯粹、最磅礴的愿力!
嗡——!
冥冥之中,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开始汇聚。那不是灵气,不是法力,而是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气运与愿力!它们如同金色的洪流,从每一个跪拜的人族头顶袅袅升起,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涌入到每一个截教弟子体内,涌入到那简易的万仙阵中,涌入到整个截教那虚无缥缈的气运长河之内!
正与一名强悍妖圣拼杀、法力即将枯竭的虬首仙,突然感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从虚空注入体内,消耗的法力瞬间恢复大半,甚至隐隐有所精进!他狂吼一声,攻势再猛三分!
正在维持阵法、心神消耗巨大的多宝道人,只觉得心神一清,疲惫尽去,对阵法的掌控更加圆融如意!
叶辰更是感觉浑身暖流涌动,方才激战的暗伤飞速愈合,对《乙木青帝诀》和《上清道法》的领悟竟在刹那间清晰了数分!他福至心灵,一剑挥出,剑光中竟隐隐带上了之前未曾有过的、仿佛承载了无数祈愿的厚重与坚韧!
整个截教的气运,原本因收徒庞杂而显得有些驳杂涣散,此刻却在这股纯粹而庞大的人族愿力灌注下,仿佛被洗涤、被夯实,不仅总量暴涨,更发生了一种玄妙的变化,多了一种扎根于众生、薪火相传的坚韧与蓬勃生机!气运显化,竟隐隐在东海之滨上空,形成了一片朦胧的、带着淡淡金色的祥云,虽不浓烈,却顽强地抵挡着妖族的凶煞之气。
这一幕,如何能瞒过诸天圣人?
元始天尊霍然睁开双眼,目光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东海之滨那片淡金色的气运祥云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怎么可能?!通天他……他那帮湿生卵化、不分披戴的门下,何德何能,竟能得如此纯净庞大的人族愿力加持?竟引得气运蜕变?!”他素来重视跟脚,鄙视披毛戴角之辈,此刻见到截教因庇护“蝼蚁”而获此大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不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与……嫉妒?
首阳山,八景宫。
老子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推演之色。“人教……气运竟被分润如此之多?截教……通天师弟,你这一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他创立人教,人族气运本与他最为相关,此刻见气运流向截教,心中亦非全然无感。
娲皇宫。
女娲圣人幽幽一叹,神色复杂难明。看着自己所造的人族如此感念截教,看着那蓬勃的人族愿力,她心中既有对人族命运的怜悯,也有一丝身为造物主却被“遗忘”的淡淡失落,更有一丝对通天与截教此举的惊异。
西方,灵山。
接引道人面色愈发疾苦。准提道人则是双眼放光,几乎要按捺不住:“师兄!你看那气运!那愿力!若能引渡部分人族来我西方,何愁大道不兴?此乃天大机缘啊!”
金鳌岛碧游宫中,通天教主负手而立,遥望东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傲然且欣慰的笑意。
“善!大善!吾道不孤!这便是……一线生机!”
而此刻,东海之滨的血战仍在继续。得到气运愿力反哺的截教弟子与龙族,士气大振,竟硬生生顶住了妖族精锐如同狂潮般的猛攻,将战线死死稳住。
妖云之上,亲自督战的鬼车、计蒙等妖神,看着下方那顽强抵抗的防线,以及那隐隐形成的淡金色祥云,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该死!这群蝼蚁的愿力,竟有如此奇效?!”鬼车妖神咬牙切齿。
计蒙妖神眼神冰冷:“不能再拖了!传令下去,动用‘噬魂幡’,集中力量,给本王撕开一个口子!今日,必要血洗东海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