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直播已经结束了,所以节目组就把他们的手机还回来了。
温月眠正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来,是母亲的电话,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接通视频,温母顶着红彤彤的眼眶出现,旁边是满脸愧疚与心疼的沈母,“妈,沈妈妈,怎么了?”
“宝贝,妈妈和你沈妈妈今天下午看了你那个节目的直播……”一句话,让温月眠明白了她们打电话的目的。
沈母看着镜头里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满眼心疼,语气中完全是对自家儿子的埋怨,“我说怎么这几年你都不来找沈妈妈了,原来那个臭小子,让你受委屈了,怎么不跟我说呢?有干妈给你撑腰呢。”
温月眠歉意的笑了笑,“干妈,对不起,这几年都没怎么去看你,等我节目结束,我一定会去看你。我没有受委屈……”
好不容易把两位母亲安抚住,哄了好一会,才挂了电话。
刚准备睡觉,房门被敲醒。
“谁啊?”温月眠问道。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沈衣川!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下了床推开门,眼前的人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家居服,刚洗完的头发柔顺的盖住他的额头,倒是多了一层柔和。
温月眠掐了掐手心,“有事吗?”
沈衣川看着她,开口,“想找你聊聊,方便进去吗?”
温月眠侧了下身子。
两个人坐在矮桌旁的地毯上,沉默不语。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他们分手那天——
深秋的雨,比往年都要冷。
温月眠抱着刚炖好的排骨汤站在沈衣川公寓楼下时,裤脚已经被雨水浸得透湿。保温桶外层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冷意钻进骨头缝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天是沈衣川的生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前几天还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说,想好好在家吃碗长寿面。
她提前三个小时从剧组请假,跑遍了大半个城才买到他爱吃的那家老字号排骨,回到小公寓炖了两个小时,又开车赶过来。站在楼下给她打电话时,听筒里只有机械的忙音——他又没接。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七次了。
自从沈衣川去年凭借一部古装剧爆火,他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他的行程被排得密不透风,电话永远在通话中,信息要隔上十几个小时才回,有时候甚至石沉大海。
温月眠裹紧了外套,踩着积水往公寓楼里走。电梯上升时,她对着镜面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她最近总失眠,夜里总忍不住盯着手机屏幕,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来的消息。
她有沈衣川公寓的钥匙,是他刚搬进来时硬塞给她的,说「万一我忘带钥匙,你总得给我开门」。那时他刚签公司,还没火,每天拍完戏会绕远路来她的公寓,陪她一起吃饭,躺在她的单人沙发上抱怨导演太严格。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温月眠的心莫名地跳得厉害。推开门的瞬间,玄关摆放的女士高跟鞋撞进眼里,让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客厅没开灯,只有阳台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她听见沈衣川的声音,很低,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别闹了,她就是个朋友。」
然后是个娇俏的女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朋友能有你家钥匙?沈衣川,你当我傻吗?」
温月眠抱着保温桶的手开始发抖,桶身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阳台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灯光落在沈衣川脸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被一种她看不懂的冷漠取代。
那个女人她认得,是和沈衣川合作的那个爆火的古装剧里的女主,前几天还在微博上发过两人的亲密剧照,配文「合作愉快」。
「你来了。」沈衣川先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有事吗?」
温月眠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她看着他,又看看那个穿着他衬衫的女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给你送汤,今天你生日。」
「不用了。」沈衣川打断她,侧身从那个女人身边走过,径直走向玄关,「我今晚有事,你先回去吧。」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那个小时候会把唯一的糖让给她,会在她被欺负时挡在她面前,会在她哭的时候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的沈衣川,什么时候不见了?
「沈衣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绝望的颤抖,「你要和我分手吗?」
沈衣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别过头,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雨:「温月眠,我们分手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温月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像要砸穿地面。她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陌生得让她害怕。
「为什么?」她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们不合适。」沈衣川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现在的身份,和你在一起,对你对我都不好。」
「不合适?」温月眠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没错。」沈衣川终于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我腻了。温月眠,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受够了。」
太累了。受够了。
这六个字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脏。她想起自己每次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起自己对着手机屏幕反复编辑信息又删掉,想起自己在他粉丝的谩骂下默默拉黑那些账号,想起自己为了不给他添麻烦,连公开说一句「我们认识」都不敢。
原来这些在他眼里,都是累,是负担,是让他受够了的理由。
温月眠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好,分手。」
她把保温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声音平静得可怕:「汤你扔了吧,反正你也不稀罕,沈衣川,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她转身往外走,没有回头。走到楼下时,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积水漫过脚踝,冷得她骨头都在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她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看不清沈衣川公寓的灯光,才蹲在路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后来回家后,高烧昏迷了三天,昏迷前跟助理说了声不要告诉温父温母,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认认真真工作,但总是有一种孤寂感,好像没有真正开心过,胃病也是那时留下的。
可是她不知道。
那天晚上,沈衣川站在阳台,看着温月眠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攥着她落下的围巾,指节泛白。那个当红小花走过来,想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滚。」他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女人愣住了:「沈衣川,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
「谁跟你说好了?」沈衣川转过身,眼底布满红血丝,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警告过你,别碰她。」
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心上。可他必须那么说。
他不能让她被卷进这个圈子的腥风血雨里,不能让她被自己的粉丝攻击,不能让她因为他而受一点委屈。
所以他只能推开她,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彻底死心。
可是他却忘了让温月眠受委屈的正是自己。
沈衣川看着手里的围巾,那是温月眠亲手织的,针脚有点歪,却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他把脸埋进围巾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栀子香味。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围巾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对不起,眠眠。」他低声说,声音哽咽,「对不起。」
雨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了。而他和她之间,好像也被这场大雨彻底隔断,再也回不去了。
回忆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