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雪夜亡命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锐器入肉声,骤然刺破了三角缝隙里死一般的沉寂!
蜷缩在角落散热片旁、意识早已模糊的陈胜男,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寸许!颈部侧后方靠近锁骨的位置,赫然多了一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没有剧烈的鲜血喷涌,只有一滴粘稠得诡异的紫黑色血珠,极其缓慢地渗出、凝聚,挂在小孔边缘,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嗬……”陈胜男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气音,像是一口气骤然被彻底截断。那双因毒气侵蚀而布满血丝、涣散无神的眼睛,在这一刹那,瞳孔剧烈地收缩又放大,仿佛凝聚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之火,奋力挣扎着想要看清什么,最终却彻底凝固,失去了所有神采。她原本尚存的微弱抽搐彻底停止,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瘫软下去。
致命的毒针!杀人灭口!
悬在高处排风扇锈蚀框架上的赵秉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几乎冻结!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道致命的幽蓝寒芒,是从仓库深处,那片被倒塌货架和巨大木箱堆叠出的、浓重阴影笼罩的死角射出!精准!狠毒!时机把握得令人发指!目标只有一个——彻底终结陈胜男的生命,掐断最后的线索!
怒火如同岩浆骤然冲破地壳!赵秉南本已因毒气灼伤而嘶哑的喉咙,猛地爆发出野兽般低沉而狂暴的咆哮!这咆哮被浓稠的毒雾压抑着,却充满了要将一切撕碎的凶戾之气!他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球,瞬间锁定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区域!
然而,下方骤然爆发的混乱枪声和巡捕的惊叫,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在顶上!他在排风扇上面!”
“开枪!打死他!”
“别让凶手跑了!”
“小心跳弹!小心!”
几道慌乱的手电光柱终于再次捕捉到了悬在高处的赵秉南!枪口纷纷抬起!刺眼的亮光混杂着毒雾翻滚的灰黄色,将他魁梧的身影牢牢钉死在冰冷的铁架上!致命的威胁如同实质的针尖,刺得他皮肤生疼!
不能再耽搁一秒!无论是下面虎视眈眈的巡捕,还是阴影中那个阴险致命的毒蛇,都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杀意与决断在赵秉南眼中疯狂交织!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角落里彻底沉寂、生死不知的陈胜男,痛苦和冰冷的悲愤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和肩头那份千钧重担死死压住!走!必须带着情报冲出去!
“喝啊——!”赵秉南口中再次爆发出嘶哑的咆哮,不再理会下方骤起的枪声和那片致命的阴影!他如同攀附在悬崖绝壁上的巨猿,靠着右臂和左腿勾挂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上弓起!那只握着锯齿匕首、青筋暴突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狠狠抓住头顶上方一根斜伸向上、碗口粗细的锈蚀铁管支架!
“嘎吱——”不堪重负的铁管支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锈屑簌簌落下!
借着这股力量,赵秉南整个身体完全脱离了排风扇框架,借着腰腹惊人的爆发力猛地向上荡起!沉重的军靴鞋底重重蹬踏在排风扇巨大的铸铁框架边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再次借力拔高!
目标近在咫尺——距离排风扇框架上方不足两米处,墙壁高处那几个被厚实松木板纵横交错钉死的旧气窗!腐朽木板的纹理在昏暗光线下清晰可见,边缘裂开着蛛网般细密的缝隙,丝丝缕缕冰冷清冽的空气顽强地渗入!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已然响起!
“砰!砰!砰砰砰!”
枪声在下方近距离炸开!比之前更加密集!子弹如同骤雨般打在赵秉南身下的排风扇框架上、巨大的铸铁扇叶上以及旁边的墙壁上!
“铛!铛!铛!噗!噗!”刺目的火花在锈蚀的金属表面疯狂迸溅!跳弹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在仓库半空和墙壁间乱窜!冰冷的水泥碎块混合着铁锈粉末簌簌落下!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赵秉南向上甩动的左腿小腿肚飞过,灼热的气浪烫得皮肤一阵刺痛!
巡捕们的惊恐叫骂和催促声、拉动枪栓的咔嚓声、被跳弹误伤的惨叫声、毒雾中压抑的呛咳声……汇成一片巨大的死亡喧嚣,如同汹涌的潮水,要从下方将他彻底吞噬!
赵秉南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头顶那几块腐朽的木板!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右臂死死抓住那根支撑铁管,整个身体完全悬空,仅靠臂力悬挂着。冰冷的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污垢,顺着额头流进刺痛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血色。左臂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几乎让手臂失去知觉。肺部如同被滚烫的炭火塞满,每一次吸气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灼痛和浓烈的血腥味!
不能松手!松手就是万丈深渊!
他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左腿猛地向上蜷缩,膝盖死死顶住粗糙冰冷的墙壁,寻找着一点点可怜的摩擦力!右手握紧那把锯齿匕首,手臂因灌注了全身的力量而剧烈颤抖!匕首厚重的刀背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微芒!
他的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对准了头顶上方一块钉得相对稀疏、裂痕最为明显的松木板接缝处!
就是现在!
积蓄的力量骤然爆发!赵秉南魁梧的身躯借助右臂的强力回拉、左膝在粗糙墙壁上的蹬踏以及腰腹恐怖的拧转,如同一颗炮弹,猛地向上方那块腐朽的木板撞去!同时,握紧匕首的右臂如同攻城锤一般,带动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砸向目标!
“砰——!咔嚓!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混杂着朽木爆裂粉碎的刺耳噪音,瞬间压倒了下方所有混乱的枪声和叫喊!
厚重的松木板在赵秉南全身重量和匕首刀柄的猛烈撞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碎裂!腐朽干燥的木料寸寸崩裂、破碎!碎裂的木块、陈年的灰尘、冻结的冰渣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一个足够容纳单人通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赫然出现在墙壁高处!
冰冷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瞬间从破洞外狂涌而入!裹挟着大片的雪花!这股凛冽的、带着自由气息的寒流,狠狠灌入赵秉南灼热窒息的口鼻,冲淡了毒雾的恶臭,却也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生路洞开!
“他破窗了!”
“快!冲上去拦住他!”
“开枪!打死他!”
“别让他跑了!”
下方仓库里瞬间炸开了锅!巡捕们惊恐绝望的嘶吼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更多的手电光柱疯狂地向上扫射,试图锁定那个即将脱困的身影!枪声变得更加密集狂暴!子弹如同狂舞的毒蜂,狠狠撞击在破洞边缘的墙壁上,溅起大片的混凝土碎块!
赵秉南在木板爆裂的瞬间,身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向后荡开!但他右臂和左腿的肌肉早已绷紧如钢铁!在身体后荡到极限即将下坠的千分之一秒,他腰腹核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一荡!如同钟摆!
借着这一荡的冲力,他的上半身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向那个寒风呼啸的破洞!布满血污和汗水的头颅率先探了出去!
冰冷!刺骨!漫天的雪花狂暴地抽打在他的脸上!瞬间的寒意如同冰水浇头!
视野骤然开阔!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毒雾地狱!
下方是积雪覆盖、如同怪兽脊背般起伏连绵的低矮仓库屋顶!远处,是笼罩在沉沉夜色和纷飞大雪中、如同鬼魅剪影般模糊的闸北贫民窟轮廓!更远处,公共租界方向几点稀稀落落的昏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如同地狱边缘的鬼火!
高度!令人眩晕的高度!凛冽的寒风带着尖锐的呼啸灌满耳朵!
赵秉南没有任何犹豫!时间就是生命!下方仓库里的脚步声和枪声正在逼近!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暴露的位置!
他用尽全力,身体如同泥鳅般猛地向上再一窜!右臂扒住破洞边缘冰冷粗糙、沾满碎木屑的水泥断茬,身体奋力向上攀爬!碎裂的木板边缘如同锋利的刀片,深深割破了他手臂和小腿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随即被风雪裹挟带走!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终于将整个上半身探出了破洞!刺骨的寒风瞬间卷走了仅存的一点体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下方仓库里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变得沉闷遥远。雪花疯狂地扑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顾不上喘息!赵秉南手脚并用,身体艰难地在狭窄的破洞里扭动、挣扎!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终于,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和皮肉撕裂的细微声响,他魁梧沉重的身躯完全挤出了破洞,重重地摔落在仓库屋顶厚厚的、冰冷的积雪上!
“噗!”积雪被他砸出一个深坑,冰冷的雪沫灌进了他的领口、袖口,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暂时安全!脱离了毒气地狱和巡捕的枪口!
但他不敢停留哪怕一秒!下方仓库里传来的混乱呼喊和脚步声清晰可闻,手电光柱甚至有几道透过破洞胡乱地扫射着外面的夜空!
“他出去了!在屋顶上!”
“追!从外面包围!”
“通知外面的人!堵住所有出口!”
“该死的!快!”
追兵马上就会从仓库两侧绕出来!必须立刻转移!
赵秉南猛地从雪坑里翻身爬起,动作因为剧痛和寒冷而显得僵硬踉跄。冰冷的雪花粘在脸上融化成水,混合着汗水、血水向下流淌。他迅速辨别了一下方位。
仓库屋顶并非平坦,而是由多个高低错落的斜顶组成,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凌。最近的边缘,距离隔壁一个稍矮一些的废弃货仓屋顶,只有两三米的落差。那片屋顶同样积雪覆盖,绵延向更深沉的黑暗。
就那里!
赵秉南没有丝毫犹豫,顾不得检查身上新增的伤口,迈开腿在厚厚的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最近的屋顶边缘奔去!每一步都沉重异常,积雪淹没脚踝,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脚印,但他奔跑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亡命的决绝!
他刚刚奔出七八步,距离边缘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砰!砰!”
两声枪响,并非来自下方仓库,而是来自仓库侧面地面连接巷道的阴影处!子弹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打在他刚刚离开的雪地上,溅起大片雪沫!
外面的巡捕!已经包抄到位了!
赵秉南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扑,顺势翻滚!“哗啦!”撞碎了一大片凝结在屋檐边缘的冰棱!碎裂的冰块哗啦啦落下。子弹擦着他翻滚的身体呼啸而过,打在旁边的屋顶铁皮上发出“铛铛”的脆响!
他翻滚到屋顶边缘一处低矮的通风管道后面,暂时躲开了射击角度。冰冷的铁皮管道紧贴着他灼热的身体。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浓厚的白雾,肺部撕裂般的疼痛提醒着他毒气的侵蚀从未停止。寒冷正疯狂地攫取他的体温,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
下方巷道里传来巡捕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在屋顶!他往西边跑了!”
“包抄!堵住巷子口!”
“妈的,雪太大看不清!”
“小心他有枪!”
风雪太大,严重遮蔽了视线,也掩盖了他的脚步声。这是唯一的优势。
赵秉南的目光越过通风管道冰冷的边缘,死死盯住前方不到三米处那个积雪覆盖、通向隔壁货仓屋顶的落差带。夜色和雪花是最好的掩护,只要动作够快!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如同刀割般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前上衣内袋的位置——那块染血的粗布依旧紧贴着心脏,冰冷而坚硬的存在感,是支撑他继续亡命的唯一信念。
情报还在!
他猛地从通风管道后窜出!不再奔跑,而是如同捕食的猎豹般伏低身体,借助屋顶积雪形成的天然伏击点,向着落差边缘急速匍匐前进!
积雪摩擦着衣服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薄薄的棉衣,寒意直刺骨髓。伤口在粗糙屋顶表面的摩擦下传来阵阵剧痛。
近了!
他爬到落差边缘,探头向下望去。下方是狭窄的、堆满废弃杂物和厚厚积雪的死巷道。落差约有两米多高,直接跳下去风险太大,容易摔伤,动静也大。
他的目光迅速扫视左右。距离他位置右侧约五米远,有一根锈迹斑斑、从屋顶边缘垂下、连接着下方巷弄墙壁的粗大雨水铁管!那是唯一稳妥的路径!
他立刻调整方向,沿着屋顶边缘的积雪沟壑,向着那根雨水管迅速爬去!动作依旧压低,竭力减少暴露的风险。
就在这时!
“哗啦——!”
下方仓库那个刚刚被他撞破的窗口处,传来一阵木板被彻底踹开的更大噪音!手电光柱从破洞口猛然射出,在风雪中胡乱晃动!
“他妈的!人呢?!”一个粗嘎暴躁的声音从破洞里传出,带着浓重的咳嗽,“快!搭人梯!爬上去追!”
“张……张探长!你还好吧?”另一个声音带着惊恐。
“少废话!”那个被称为张探长的声音更加暴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快!”
紧接着,是更杂乱的攀爬和咒骂声!有人正试图从那个破洞爬出来!
赵秉南心中一凛!是那个闸北分局的张彪!他竟然没被毒气熏死?还追出来了?!这个对手的凶悍和执着远超预料!
时间更加紧迫!
赵秉南爬行的速度再次加快!终于接近了那根悬垂在风雪中的粗大雨水管!铁管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积雪,冰冷刺骨。他伸出右手,试探性地用力拉了拉——铁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连接屋顶和墙壁的固定件锈蚀严重,但似乎还能勉强支撑!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管,布满伤痕的双脚在覆雪的屋顶边缘用力一蹬!沉重的身体顿时悬空,完全挂在了雨水管上!
“嘎吱——!”雨水管发出一阵更令人心悸的扭曲呻吟!冰层在他手掌紧握下碎裂剥落!
借着身体下坠的冲力,赵秉南的双手交替向下滑动!冰凉的铁管摩擦着手掌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身体急速下降!
“砰!”双脚重重地落在了下方巷弄厚厚的积雪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腿一弯,险些跪倒,积雪瞬间没过了小腿!冰冷的雪水倒灌进破烂的布鞋!
他迅速稳住身形,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警惕地扫视四周。巷子狭窄幽深,两侧是仓库高耸的后墙,堆满了破烂的板条箱、废弃的机器零件和各种垃圾,在积雪覆盖下形成无数扭曲怪异的阴影。狂风吹着尖锐的哨音在巷子里横冲直撞,卷起迷眼的雪沫。
暂时安全。但追兵随时会从巷子两端和屋顶包抄过来!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死巷!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巷子一端通向外面稍宽的马路,那里很可能已经有巡捕布控;另一端则曲折地延伸向仓库区更深处,通向那片如同迷宫般的废弃货场!
没有丝毫犹豫,赵秉南拔腿就向仓库区深处亡命奔去!在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溅起大片的雪雾!胸前那份沉重的情报,如同炽热的烙印,每一次颠簸都提醒着他肩负的使命。
他刚冲出十几米,身后巷子入口的方向,就传来了巡捕们嘈杂的呼喊和纷乱的脚步声!
“这边!脚印!他往里面跑了!”
“快追!”
“通知马队长,堵住西边出口!”
“妈的,这鬼天气!”
枪声并未立刻响起。风雪和复杂的地形限制了追兵的视线和射界,他们似乎也不敢轻易在这狭窄曲折的巷弄里胡乱开枪造成跳弹误伤。这给了赵秉南一丝喘息之机。
他如同一头负伤的孤狼,在废弃仓库构成的钢铁丛林里疯狂穿梭。依靠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和求生本能,借助巨大的货堆、倒塌的棚架、扭曲的废铁堆作为掩体,在暴风雪呼啸的掩护下,时隐时现。
身后的追喊声时而逼近,时而被风向扭曲拉远。每一次拐弯,每一次躲藏,都是与死神擦肩的赌博。
终于,在连续穿过几条更加狭窄、堆满垃圾的小巷后,他冲进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一个巨大的、被遗弃多年的露天货场。货场边缘矗立着几排早已荒废、屋顶塌陷大半的砖砌货仓,如同沉默的巨人骸骨。货场中央则是一片空旷的雪原,积雪深可及膝,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雪尘,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
空旷,意味着危险!但也意味着方向选择的自由!
赵秉南猛地停住脚步,靠在一截倒塌的混凝土梁柱后面,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两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来灼热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味。寒冷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汗水早已冰冷,紧紧贴在皮肤上。左臂的旧伤和身上新增的伤口在寒冷和奔跑的撕扯下,疼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小团早就冻得发硬的混合了盐和炒面的粗糙干粮,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冰冷的食物划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和体力补充。目光则如同鹰隼般,透过肆虐的风雪,扫视着这片危机四伏的货场。
直接横穿开阔的雪原?那是活靶子!巡捕只要占据货仓屋顶的制高点,开阔地带的移动就是死亡冲刺!
沿着货场边缘,借助废弃货仓的掩护绕行?看似安全,但很可能一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