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些日子挨了板子又被禁足后,沈月柔着实收敛了不少。
禁足期间,她日日伏案,一字一句地撰写悔过书与保证书,遣人一封封送往父亲沈仕清处,极尽恳切地表达自己的反省与悔悟,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再被张氏欺骗,绝不会再做任何对沈家有坏处的事。
许是见她态度诚恳,反省的不错,沈仕清终于是松口,提前解了她的禁足。
如今重获自由,沈月柔哪里还敢如从前那般肆意妄为?
更不敢再去轻易招惹易知玉和沈云舟他们,生怕一个不慎又因为做错什么对沈家不利的事情再触怒父亲,重蹈覆辙。
如今的她,学会了静观其变,只暗暗观察府中局势,默默梳理各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与权柄分布,再不敢贸然行事。
想起此前种种,她心中便涌起一阵懊悔,自己当初就应该提前多了解一下府里形势的。
若不是以为张氏在府里有绝对的权利,若不是自己不明形势,轻信了张氏的蛊惑,听任她安排将易知玉引去酒楼,试图挑拨她与秦家的关系,甚至妄图将张氏与沈明远做下的腌臜事栽赃给沈云舟夫妇……
又怎会落得那般狼狈境地?
如今的结果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但计谋未成,反被当场拆穿,不仅彻底得罪了沈云舟与秦家,更引得太子殿下不悦,最后还挨了一顿板子,简直是倒了大霉!
惹出这许多风波便罢了!
最可恨是那张氏,被关了禁闭仍不安分!
竟还遣身边婆子深夜前来,企图再度撺掇她生事。
幸而自己未曾理会,可最终却仍因她们那些破事被父亲迁怒,被禁足了这么多天!
如今想来,沈月柔仍恨得牙痒,恨不得立时冲到张氏面前狠狠给她一记耳光!
再对着她的心口狠狠来上一刀!
原本以她侯府嫡女、沈云舟名义上妹妹的身份,该是何等尊贵体面?
本可安稳度日,步步高升的。
如今倒好,不仅得罪了一圈人,更彻底失去了沈云舟这座原本可供攀附的靠山!
全是张氏那贱人害她至此!
幸而自己尚有几分机敏,懂得向父亲服软求饶、卖乖讨好,否则如今哪能踏出府门,安坐于此品茶听曲?
想到如今沈家全然不同的格局,沈月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在她的记忆里,张氏一直是府中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权势煊赫,无人敢忤逆。
可如今,一切都与她印象中大相径庭。
张氏倒台,颜子依失势,而那个曾经在沈家毫无地位、连话都说不上来的易知玉,反倒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成了府中新的重心。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沈云舟……明明他早就该死去的,如今却好端端地活着!
还有那个沈昭昭,竟也安然待在易知玉身边。
明明……明明她本该被调换了的呀……
“诶,沈月柔,你这些日子都在家忙些什么呢?好些日子没在外头见着你了。”
一声清脆的问话将沈月柔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正歪头打量她的小姐妹。
对方见她神情恍惚,还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同你说话呢,怎么发起呆来了?”
沈月柔立刻敛起心神,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柔声应道:
“前些日子不慎染了风寒,一直断断续续不见好,便索性闭门谢客,在家中静养了些时日。”
另一位小姐妹闻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难怪呢!我说上回若宁郡主的赏花宴怎么没见着你人影,原来是病了呀。那你这场病可真是不巧,生生错过了一场大戏!”
沈月柔微微一怔,不由追问道:
“什么大戏?”
那小姐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低嗓音道:
“若宁郡主和离归京,本身不就是一桩大戏么?你瞧瞧满京城,还有哪家女子敢在和离之后,转头就办这么大一场赏花宴的?除了她崔若宁,恐怕再没别人有这般胆量,也……”
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几分促狭:
“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了吧!”
话音一落,几个小姐妹互相对视一眼,皆掩口低低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办这么大的赏花宴也就罢了,竟还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请了个遍。我许久未曾参加过这般宾客云集的宴席了,感觉各家的公子小姐几乎全都到场了。”
“这般场面,谁能不去?连太后娘娘都亲自驾临为她撑场面,还特意请了各府的老夫人一同赏花。这般天大的颜面,年轻一辈的谁敢不给这个脸?”
“是啊,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都到了。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自然都得去凑个热闹、混个眼熟才是。”
“你别说,这萧若宁还真有几分本事。离京数年,太后娘娘对她的宠爱却丝毫未减。非但太后给她这般体面,连太子、公主也都如此看重她。”
听着小姐妹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赏花宴的盛况,沈月柔面上虽始终挂着浅笑,不时还附和着轻笑几声,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恨意汹涌。
各家的公子都去了……连太子殿下都亲临现场!
若是她不曾被禁足,能够出席这场盛宴,说不定就能借此良机觅得一段好姻缘,为自己寻个如意郎君!
结果全被张氏那个贱人给毁了!
害得她错失如此重要的机会!
真是害人不浅!
“说起来,萧若宁还特地给你家二嫂下了帖子呢,这事儿可真是有趣得紧。我当时瞧见易知玉也来了,还惊讶了好一会儿呢。”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定是那萧若宁一心想要亲眼瞧瞧,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男子,究竟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子罢了。”
“她心里怕是憋屈得很吧?沈云舟宁可娶个商户出身的平凡女子,也不愿娶她这个金尊玉贵的郡主,哈哈哈哈哈……”
“是啊,被一个商户女比下去,当真可笑得很。不过说句实在话,我瞧着那易知玉确实生得极美,也难怪能让沈月柔的二哥沈云舟如此着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