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法则之核的事,林默连着三天没睡好。眼前总晃着上古海战的画面——海神瀚举着权杖冷笑,各族水族浑身是血地冲锋,那片被染红的海水像块烙铁,烫得她心里发慌。
第四天一早,她把敖丙、鳄鱼首领、伽鲁达后裔和章鱼族的新首领都叫到湄洲岛的祈愿台。章鱼首领现在有了个新名字,叫小墨,是林默给起的,因为它清理垃圾时总爱用墨汁给塑料瓶做标记,倒也方便辨认。
“我琢磨着,得搞个新规矩。”林默蹲在祈愿台的石阶上,随手捡起块贝壳在地上画圈,“不能再像上古那样,一个人说了算,也不能各管各的瞎折腾。”
敖丙摸着下巴点头:“你是说……各族一起定规矩?”
“对,就叫‘四海议会’。”林默把贝壳往地上一拍,“不管是东海的龙、南海的鳄鱼,还是深渊的章鱼、天上的鹰人,都派个能说话算数的代表,定期聚在一起开会。谁有难处了提出来,谁想改规矩了大家商量,再不能搞‘绝对秩序’那套了。”
这话刚说完,鳄鱼首领就“嗤”了一声,尾巴在地上扫得沙沙响:“开会?我们鳄鱼族打架还行,坐下来磨牙算怎么回事?万一意见不合,岂不是又要打起来?”
小墨赶紧用触手比划:“我们……我们听安排。”它现在对林默是打心底里服气,毕竟是给了它们活路的人。
伽鲁达后裔扑棱了下翅膀,鹰喙啄了啄爪子:“我觉得行。上次金翅鱼洄游路线的事,要是早有这么个议会,也不至于跟鳄鱼族打一架。”
林默看着鳄鱼首领:“你看,这不就有现成的例子?上次你们为了产卵地吵得差点动武,要是各族代表坐下来,把产卵期和金翅鱼洄游的时间错开,不就没这事了?”
鳄鱼首领闷头想了半天,粗声粗气地哼了句:“行吧,就试试。要是不好使,我第一个拆了这什么议会!”
消息传出去那天,整个浅海跟炸了锅似的。渔民们聚在码头议论,说这是要给海里的大家伙们搞“村委会”;珊瑚族的长老拄着拐杖来祈愿台,颤巍巍地说要派个最会说话的小珊瑚当代表;连北冰洋的冰原水族都通过传送阵发来消息,说愿意派个能抗冻的海豹来参会——它们最关心的是暖流会不会被龙族改道。
最让人意外的是希腊那边。没过几天,一艘挂着三叉戟旗帜的船就停在了湄洲岛码头,下来个穿着长袍、头发卷卷的年轻人,自称是波塞冬的后裔。
“我爷爷说了,上古那套早就该改了。”年轻人对着林默行了个古怪的礼,递过来个刻着海浪纹的铜盘,“这是海神信物,代表我们愿意加入议会。以后地中海的事,大家商量着来,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各占一片海了。”
林默接过铜盘,心里直乐。这盘子沉甸甸的,上面的纹路倒和祈愿台的挺像。她转头对阿福说:“快去多备几张桌子,再杀几只螃蟹,得给远道来的客人接风。”
第一次议会开在湄洲岛最大的船舱里。说是船舱,其实是渔民们特意改的,宽敞得很,中间摆着张用整根鲸鱼骨做的长桌,各族代表围着坐了一圈,看着别提多热闹了。
东海龙族来的是敖丙,他特意穿了身新龙袍,手里还捧着本龙族的《海域志》,准备给大家讲讲东海的规矩;南海鳄鱼族来的是个老族长,嘴里叼着根海藤烟,时不时吐个烟圈;伽鲁达派了个会说人话的鹰人,爪子上套着布套,怕把桌子抓坏;小墨带着两个章鱼族的长老,触手老老实实地蜷着,不敢乱晃;北冰洋来的海豹代表最逗,总把身子往敖丙那边凑,说龙身上暖和;希腊来的年轻人叫托比,手里总转着个小三叉戟,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林默站在长桌尽头,清了清嗓子:“今天第一次开会,不说别的,先聊聊各自的难处。谁先来?”
小墨赶紧用触手敲了敲桌子,它旁边的长老用精神力传话说:“深渊那边太黑,好多小族找不到吃的,能不能……能不能在浅海划块地方,让它们学学种海藻?”
没等林默开口,鳄鱼老族长就哼了声:“浅海哪有地方给你们?我们的幼崽都快没地方晒太阳了!”
“可以在深海和浅海中间划块过渡区啊。”托比突然开口,转着三叉戟说,“地中海就有这种地方,珊瑚能长,海藻也能活,我们可以派船送点种子过去。”
敖丙也点头:“龙族可以派水龙帮忙疏通洋流,让过渡区的水温合适。”
小墨的触手激动得直抖,赶紧用墨汁在石板上画了个谢谢的符号。
接着,海豹代表拍了拍肚子,瓮声瓮气地说:“北冰洋的冰化得太快,我们的崽快没地方生了,能不能……让龙族别总往北边放暖流?”
敖丙脸有点红:“那是先祖定的规矩,说是要平衡海域温度,我回去就改改,让暖流走偏点。”
伽鲁达的鹰人也提了问题:“印度洋的海盗太多,总偷金翅鱼,能不能让各族帮忙巡逻?”
渔民们的代表阿福立刻举手:“我们可以!渔民们对海路熟,晚上划船巡逻,保证把海盗赶跑!”
你一言我一语,原本看着挺严肃的议会,开着开着就热闹起来。鳄鱼老族长给海豹代表递了块烤墨鱼干,说这玩意儿抗饿;托比跟敖丙聊起了海神的权杖,说波塞冬的三叉戟其实没有瀚的权杖厉害;小墨偷偷用触手给鹰人送了颗深海珍珠,鹰人高兴地用翅膀给它扇风。
林默看着这场景,心里暖洋洋的。她突然想起上古海战的画面,那时候各族打得多凶啊,可现在,不也能坐在一起聊天、想办法解决问题吗?或许触手尊者说得对,她比海神瀚聪明,但她觉得,不是自己聪明,是大家都累了,不想再打仗了。
散会的时候,托比突然说:“我觉得这议会挺好,比我爷爷说的‘海神独断’强多了。下次开会能不能在希腊开?我请大家吃烤章鱼……哦不对,”他看了眼小墨,赶紧改口,“请大家吃烤龙虾!”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鳄鱼老族长都咧开了嘴。
走出船舱时,天已经黑了。海面上飘着渔灯,星星点点的,像撒了把碎金子。各族代表互相道别,敖丙要送海豹代表一程,托比拉着小墨问深渊的事,鹰人跟鳄鱼老族长讨海藤烟的种子。
阿福凑到林默身边,挠着头说:“娘娘,我以前总觉得这些大家伙们凶得很,没想到坐下来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可不是嘛。”林默望着远处的海面,“其实啊,不管是人还是水族,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以前是没机会坐下来聊,现在有了这议会,慢慢就好了。”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肯定还有吵不完的架、解决不完的问题。但至少,大家愿意坐在一起商量了,愿意为了这片海各退一步了。这就比上古时候强多了,不是吗?
回到祈愿台时,那块黑色鳞片又微微发烫,系统面板上的“修复法则”进度条悄悄涨了一格,变成了“1%”。林默摸了摸鳞片,笑了笑。或许,这就是修复法则的真正办法——不是把破碎的碎片拼起来,而是让各族在互相理解里,慢慢长出新的秩序来。
海风吹过,带着点海藻的清香。远处传来各族代表告别的笑声,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像支特别好听的歌。林默知道,四海议会的雏形已经有了,而属于这片海的新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