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李晨阳被手机闹钟吵醒。
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十平米的单间，月租3500，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昨晚的经历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在明亮的白天里，那些诡异的规则和奇怪的声音都显得不太真实，就像是一场噩梦。
但是那张纸条还在他的口袋里。
S.m.——苏梦。
李晨阳拿出手机，想要搜索一下苏梦的信息，但除了那张寻人启事，网上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很奇怪，现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网络上没有任何痕迹？
他试着搜索星夜传媒的更多信息，结果还是一样——除了招聘广告，几乎什么都没有。
这让他更加不安了。
晚上十点，李晨阳再次来到公司。今天保安换了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连头都没抬就让他进去了。
电梯里还是那首诡异的音乐，但李晨阳今天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这首歌的旋律确实是倒放的。他以前做音频处理的时候听过这种效果，但为什么一家正规公司要在电梯里播放这种音乐？
十八层还是那个样子，昏暗的灯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些埋头工作的同事。
李晨阳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叫他。
你就是新来的李晨阳吧？
一个女孩走了过来，看起来二十三四岁，长相很普通，但眼神很明亮。她穿着公司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我是王小雅，直播运营部的。她在李晨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昨晚过得怎么样？
还...还好吧。李晨阳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有同事主动和他说话。
王小雅笑了笑，但那个笑容有些勉强：你遵守规则了吗？
什么？
就是那七条规则。小雅压低了声音，你都按照做了吗？
李晨阳点了点头：做了，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
小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这些规则不是开玩笑的。
什么意思？
小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苏梦就是因为违反规则才出事的。
听到这个名字，李晨阳的心跳加快了：苏梦？就是那张寻人启事上的女孩？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小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一周前，她在夜班时违反了规则6。
规则6？
绝不能在直播间发弹幕或打赏。小雅说，那天晚上，她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直播间，出于好奇，她发了一条弹幕。
然后呢？
然后她就消失了。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第二天早上，我来找她，发现她的工位空了。hR说她自己离职了，还有她亲手写的辞职信。
但是我认识苏梦十年了，那不是她的字迹。而且她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我们约好了这个月底一起去旅行的。
李晨阳感到一阵寒意：你报警了吗？
报了。小雅苦笑，警察说没有犯罪证据，可能是她自己有什么隐私不想让朋友知道。公司也配合调查了，提供了她的辞职信和最后一天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了什么？
显示她正常下班，正常离开大楼。小雅摇了摇头，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苏梦。
李晨阳想起昨天那张纸条，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出来：你看看这个。
小雅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是苏梦的字！
什么？
这绝对是苏梦的字迹！小雅激动地站起来，你在哪里得到这张纸条的？
李晨阳把昨晚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小雅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还在这里。小雅喃喃自语，苏梦还在这栋楼里。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小雅摇了摇头，但是我觉得那些规则是真的有用的。它们在保护我们，让我们不要重蹈苏梦的覆辙。
这时候，张主管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在说话，脸色有些不悦。
小雅，你的工作做完了？
马上就好，张主管。小雅赶紧站起来，对李晨阳使了个眼色，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聊。
张主管走到李晨阳面前，笑眯眯地说：小李啊，适应得怎么样？
还好，谢谢张主管关心。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这里就像一个大家庭。张主管拍了拍李晨阳的肩膀，对了，那个手册你一定要认真看，里面的内容很重要。
说完，张主管就走开了，但李晨阳感觉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停留。
晚上十一点，李晨阳开始正式工作。今天的直播间内容和昨天差不多，各种擦边球，各种软色情，观众们疯狂打赏，数额大得惊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主播，穿着暴露的衣服，在镜头前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弹幕里全是污言秽语和打赏信息。短短一个小时，她就收到了几万元的礼物。
李晨阳想起自己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结果月薪才8000，而这些主播一晚上就能赚到他几个月的工资。
这个世界真的公平吗？
知识分子越来越没有价值，而这些靠身体和美貌赚钱的人却越来越富有。社会的价值体系是不是已经彻底扭曲了？
但是他没有选择。房租要交，信用卡要还，父母还在老家等着他的好消息。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哪怕它再奇怪，再让人不舒服。
这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悲哀——明知道很多事情是错的，但为了生存，只能选择接受。
12点整，身后又传来了那种爬行声。李晨阳这次准备好了，没有回头。
12点30分，又有声音叫他的名字，他数到三才回应。
凌晨1点，屏幕再次变红，他立刻关闭所有程序。
但是当到了凌晨3点的时候，李晨阳做了一个决定。
他想测试一下这些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凌晨2点58分，他看了看时间，然后故意没有起身去茶水间。
凌晨3点整。
办公室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不是闪烁，而是完全熄灭，整个楼层陷入了一片漆黑。
李晨阳感到一阵恐慌，伸手去摸手机的手电筒，但手机屏幕竟然也是黑的，就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
黑暗中，他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昨天那种爬行声，而是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脚步声很轻，像是女孩穿着高跟鞋在走路，但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晨阳想起小雅说的话——苏梦违反规则后就消失了。
难道这些脚步声是...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工位旁边。
李晨阳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他身边，冰冷的气息几乎要把他冻住。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为什么不去喝水？
那是苏梦的声音，就和照片上那个甜美的女孩一样温柔。
但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这个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苏梦？李晨阳颤抖着问道。
规则是保护你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要试图违反它们。
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没有回应。脚步声重新响起，慢慢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几分钟后，灯光重新亮了起来，一切恢复正常。
李晨阳发现，桌上又多了一张纸条：
相信规则，它们会保护你。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请仔细观察999号直播间。——S.m.
李晨阳的手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规则不是公司文化，不是迷信，而是某种保护机制。
而苏梦，可能真的还在这栋楼里，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在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