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日头正毒，把城墙晒得发烫。沈惊鸿蹲在箭楼的阴影里，正给箭矢涂辣椒膏。玄铁剑被他插在旁边的砖缝里，剑穗缠着半根啃剩的辣椒，红得发亮——那是他刚从炊事营顺手拿的，说是提神。
“师兄，这箭涂了辣椒膏，真能射穿蚀天宫的黑雾？”阿木举着面破盾牌当扇子，盾牌上还留着被魔虫啃出的牙印，“昨天那火龙看着厉害，可也就烧了层黑皮，宫殿主体一点事没有。”
“烧不掉就呛死它。”沈惊鸿往箭杆上绑了圈浸过醉仙酿的麻布，“你没瞧见吗？那黑雾沾了辣椒气就发虚，跟人喝多了上头似的。等会儿把这些箭攒成捆，用投石机往宫殿顶上扔，保证让黑雾里的魔崽子们哭着喊娘。”
正说着，老冯背着个竹篓爬上来，篓子里装着几十张符纸，每张符纸上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辣椒：“沈小子，新画的‘爆辣符’，掺了三倍断魂椒粉，遇风就炸！”
沈惊鸿拿起一张符纸，刚想夸两句，就见符纸上的辣椒突然“啪”地炸开团红雾，把老冯的胡子都染成了红色。老头咳嗽着抹脸，嘴里还嘟囔：“咋回事？我明明画了镇邪纹……”
“你把镇邪纹画反了。”沈惊鸿指着符纸背面，那里的纹路确实是倒着的，“上次教你认纹路，你非说长得都一样，现在好了，成‘自曝符’了。”
老冯脸一红，抢过符纸往竹篓里塞：“失误！纯属失误！反正威力到了就行，管它正的反的！”
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那座悬浮在空中的蚀天宫突然剧烈摇晃，黑雾里伸出无数只骨爪，像树枝似的往望北城延伸，爪尖还滴着绿色的毒液，把半空的云都染成了墨绿色。
“是‘骨爪藤’！”阿木举着盾牌往后缩，“这玩意儿能缠人灵力，上次黑风谷的李修士就是被它缠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宝被蚀成废铁！”
沈惊鸿却眼睛一亮，指着那些骨爪的连接处：“看见没？那些关节处的黑雾最淡，肯定是弱点！阿木，去把‘辣椒箭’搬上来，就是用望北红的枝干做的箭杆，涂满辣条膏的那种！”
“啊？那箭不是还没试过吗？”阿木脸都白了，“上次削箭杆，老张头的手被辣椒汁辣得肿了三天，连锅都端不住！”
“现在就是试的时候！”沈惊鸿已经拎起了一张长弓，弓臂上还缠着浸过酒的布条，“总不能等骨爪爬进城，把咱们都捆成粽子吧？”
片刻后，数十支特制的辣椒箭被搬上箭楼。这些箭杆是用望北红的老枝干做的，红得发紫，箭头上涂满了厚厚的辣条膏，还缠着老冯画的爆辣符，看着就辣得人牙疼。
沈惊鸿搭箭拉弓，酒气混着辣椒香顺着弓弦往上飘。他深吸一口气，瞄准一根最粗的骨爪关节，猛地松手——箭矢带着金红色的残影射出去，正中标靶！
只听“滋啦”一声，辣条膏遇黑雾瞬间炸开，红雾裹着符纸的金光，竟在骨爪上烧出个窟窿！那骨爪剧烈抽搐，像被烫到的蛇，疯狂扭动着往回缩，连带着整座蚀天宫都晃了晃。
“中了！”阿木乐得直蹦，也抓起一张弓，“师兄，我也来试试！”
少年学着沈惊鸿的样子搭箭，却没瞄准关节，而是射向了骨爪的尖端。结果箭矢刚碰到毒液，就被蚀得冒起白烟，连辣条膏的红雾都被压了下去。
“笨蛋！说了射关节！”沈惊鸿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自己又射出一箭，精准命中另一根骨爪的关节，“这毒液能克辣气，得找没沾毒液的地方下手！”
老冯也没闲着，他把那些画反了的爆辣符往骨爪上扔，符纸一沾黑雾就炸开，虽然准头差了点，却也能逼得骨爪暂时不敢往前伸。老头边扔边喊：“沈小子，你看蚀天宫的正门！那里的黑雾在转！”
沈惊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蚀天宫的正门处，黑雾正打着旋，像个漩涡，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点金光——不像是魔气，倒像是……灵力？
“是阵眼！”沈惊鸿突然明白过来，“那座宫殿是用阵法撑起来的，正门就是阵眼！阿木，把最后的‘辣椒炮’推上来，瞄准正门！”
这次阿木没犹豫，转身就往城下跑。片刻后，那尊用酒坛改的辣椒炮被推上箭楼，炮口对准了蚀天宫的正门，里面塞满了辣椒粉、爆辣符，还有半坛醉仙酿，引线都已经点燃了。
“都躲远点！”沈惊鸿大喊一声，拉着老冯和阿木往箭楼柱子后躲。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辣椒炮炸开的红雾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浓，金红色的烟柱直冲蚀天宫正门，爆辣符的金光在雾里炸开，像无数个小太阳。
蚀天宫的正门瞬间被红雾吞没，黑雾剧烈翻腾，竟露出了里面的景象——那根本不是宫殿，而是个巨大的骨架，骨架中间悬浮着颗黑色的珠子，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黑雾！
“是‘蚀骨珠’！”老冯捂着鼻子大喊，“那是魔主的本命法宝，难怪黑雾这么厉害！”
沈惊鸿却盯着那颗珠子的边缘——那里竟沾着点金红色的粉末，像是……辣椒末？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原来这老东西也怕辣。”他捡起一支辣椒箭，再次搭弓，“阿木，老冯，咱们给这珠子来个‘麻辣洗礼’！”
箭矢一支接一支射向蚀骨珠，爆辣符的金光在黑雾里炸开，辣条膏的红雾裹着醉仙酿的酒气，像张网似的罩住了珠子。蚀骨珠剧烈震动，黑色的光芒越来越暗，连带着那些骨爪都开始融化，化作绿色的汁液滴下来。
黑雾里传来魔主暴怒的嘶吼，蚀天宫开始急速后退，骨架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像是随时都会散架。沈惊鸿知道，他们赢不了这场仗，但至少让魔主知道，望北城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师兄，它要跑了！”阿木指着越来越远的蚀天宫，“要不要追？”
“不追。”沈惊鸿放下弓，弓弦被拉得嗡嗡响，“咱们的辣椒箭快用完了，追上去也是白搭。”他往城下看，那些没被射中的骨爪正在融化，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长出了几株红色的幼苗——像是望北红的种子被带了过去。
老冯也看到了那些幼苗，突然哈哈大笑：“这叫啥？歪打正着？说不定过阵子，那蚀天宫周围就得长满望北红，把魔主的老巢变成辣椒地！”
沈惊鸿没说话，只是望着蚀天宫消失的方向。天边的黑缝正在慢慢合拢，露出后面湛蓝的天空。他突然觉得，这望北红的辣味，或许比任何法宝都厉害——它能在最绝望的地方，扎下根来。
阿木递过来一块啃剩的辣椒，沈惊鸿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辣劲直冲脑门，呛得他眼泪直流，却觉得心里敞亮得很。
“走，”他抹了把脸，往城下走，“去炊事营看看，老张头的腌辣椒该起坛了。”
老冯背着竹篓跟在后面，老头突然哼起了《望北谣》，调子跑得上天入地，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快活。阿木也跟着哼，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和老头的破锣嗓子混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城楼上的辣椒香还在飘，混着醉仙酿的酒气，在风里拧成了麻花。沈惊鸿知道，魔主迟早还会来，但那又怎样？望北红还在土里长着，醉仙酿还在窖里藏着，他们的辣椒箭，还能一支接一支地射出去。
至少此刻，日头正好，辣椒正红，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