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巍峨剑冢,灼热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灰烬的味道,更有一股狂暴、炽烈、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法则意志充斥其间。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熔岩之海,赤红的岩浆如同血液般缓慢蠕动、翻滚,不时爆起巨大的气泡,炸开漫天火雨。火海之中,零星分布着一些黑曜石般的岛屿,其上焦黑,寸草不生。
而在熔岩海的最中央,一座通体由暗红色晶石构筑而成的巨大宫殿,如同受伤的巨兽,半沉半浮于岩浆之中。宫殿风格粗犷而古老,布满了战斗留下的深刻创痕,许多地方已然崩塌,却依旧顽强地屹立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热量。那丝先天火源的感应,正源于宫殿的最深处!
“好可怕的火焰法则…”云素心黛眉微蹙,周身月华流转,形成一道清冷光晕,将灼热隔开。她的功法属阴,于此地天然受到压制。
太初则感觉体内息壤本源微微躁动,那是遇到同等级力量的本能反应。他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狂暴的火元灵气吸入肺中,竟被轮回神力缓缓转化,化为精纯能量补充自身。他对水火相克相生的道理,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源头便在殿中,需得过去。”太初目光扫过翻腾的熔岩海,“此地熔岩非比寻常,蕴含破碎的火焰法则,涅盘境沾之即伤,轮回境亦难久持。”
他尝试沟通脚下大地,却发现此地深处地脉早已被狂暴的火元之力侵蚀同化,难以借力。
“我有族中赐下的‘辟火珠’,或可护我们一段。”云素心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水汽的蓝色宝珠,但其光华在如此环境中显得有些黯淡,“但此地火威太盛,恐支撑不了太久。”
“无妨,我来开路。”太初上前一步,眸中暗金神光流转,双手虚按于熔岩海面之上。体内那枚混沌色的法则之心雏形微微跳动,他对大地法则的领悟在此刻展现。
“坤元!凝!”
嗡!
前方翻滚的熔岩猛地一滞,竟在法则之力下强行凝聚、抬升,化作一座仅容一人通过的暗红色石桥,向着中央宫殿蜿蜒而去!石桥之下,熔岩咆哮冲击,却暂时无法冲破法则的束缚。
此举对神力消耗巨大,太初额头瞬间见汗。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踏上石桥。云素心立刻紧随其后,辟火珠光华洒落,减轻着周遭无处不在的热力侵蚀。
两人一前一后,在汹涌的熔岩海上疾行。石桥在太初神力的维持下不断向前延伸,但后方已在熔岩的冲击下不断崩碎消散,可谓有进无退。
途中,熔岩海中不时凝聚出火焰精灵、熔岩巨兽等法则造物,疯狂扑来,皆被云素心凌厉的剑光斩灭。她的月华剑意于此地虽受压制,但其锋锐与精准依旧不容小觑。
有惊无险,两人终于踏上了中央宫殿那巨大的、焦黑破损的平台。
踏入宫殿的刹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也更加狂暴混乱的火焰法则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大殿之内,空阔无比,支撑殿宇的巨柱大多断裂,地面布满裂痕,裂痕中流淌的不是岩浆,而是如同液态火焰般的精纯能量。
而在大殿的最深处,一座巨大的祭坛已然崩塌大半。祭坛上方,悬浮着一物——那并非想象中的完整火源,而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布满了蛛网般裂纹、甚至缺失了一小块的暗红色晶核!
晶核如同一颗衰弱的心脏,微弱地、不规则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熔岩海的能量潮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火焰法则波动。但其状态极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碎熄灭!
“这是…火系的法则之心?!”云素心失声惊呼,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竟然残破至此…”
太初亦是心神剧震!法则之心!这是超越轮回境,触摸到天帝门槛的标志!虽然眼前这枚残破不堪,远无法与他体内那初生的雏形相比,但其本质层次极高,蕴含着一位上古火系大能对火焰法则的完整理解与凝聚!
其价值,无可估量!
然而,这枚残破的法则之心似乎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崩溃边缘,其散发出的法则波动混乱而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令人难以靠近。
“它…似乎在抗拒,在痛苦…”云素心感知敏锐,蹙眉道。那晶核的搏动,更像是一种濒死的挣扎。
太初凝神感知,缓缓道:“它的主人早已陨落,但这颗法则之心执念未消,不愿随主散去,又因残缺无法稳定存在,故而陷入这种狂暴的自我毁灭状态。”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或许…正因为其残破,反而给了我们一丝研究的可能。若是一颗完整的法则之心,以其天帝层次的位格,我等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窥探其奥秘。”
风险与机遇并存!研究一颗残破的法则之心,虽危险,却是了解天帝之境、完善自身法则的千载难逢之机!
“我为你护法。”云素心没有任何犹豫,持剑立于太初身侧,神情坚定。她知道这对太初意味着什么。
太初深深看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盘膝坐下,距离那残破的火焰法则之心约百丈距离——这是一个相对安全,又能清晰感知其波动的范围。
神识缓缓探出,极其小心地靠近那狂暴的法则之源。
甫一接触,太初便感觉神识如同撞上了一片燃烧的星海!无数破碎、混乱、却又浩瀚无比的火焰法则信息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识海!
爆裂、毁灭、燃烧、净化、涅盘、光明、温暖…种种关于火焰的法则真意,有的完整,有的残缺,相互冲突,又相互依存,构成了一片混乱而危险的法则风暴!
太初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白,神魂剧痛,仿佛要被这狂暴的信息流撑爆、点燃!
他急忙稳住心神,体内法则之心雏形急速旋转,轮回神力化作一道道过滤与解析的屏障,艰难地梳理着那些涌入的法则信息。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滔天洪水中筑坝,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重创。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初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刚渗出便被蒸发,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透过那狂暴混乱的表象,他渐渐捕捉到了这枚法则之心核心的结构与运转方式!那是一种将自身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以一种极其复杂玄奥的方式凝聚、固化、升华的过程!其中涉及到神魂、能量、意志、道痕的完美结合!
他对比自身的大地轮回法则,相互印证,许多之前晦涩不明之处豁然开朗!他对“凝聚”二字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法则的不足与方向。大地轮回,包罗万象,但似乎欠缺了一种极致的“锋芒”与“爆发”,而这正是火焰法则的精华所在。或许,他需要的并非照搬,而是汲取其“凝练”、“升华”、“爆发”的真意,融入自身体系。
他的神识开始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引导,尝试解析那些相对稳定的法则碎片,避开最狂暴的区域。
就在他渐入佳境之时,异变再生!
那残破的法则之心似乎察觉到了外来的“窥探”,猛地一震,一道极其凝练、蕴含着极致毁灭意境的暗红色火焰,如同毒蛇般循着太初的神识链接,猛地反噬而来!
这火焰并非凡火,而是法则之怒!其威力,远超轮回境!
“小心!”云素心一直全神贯注,见状毫不犹豫,娇叱一声,竟再次燃烧一丝本命月华,剑尖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化作一道晶莹剔透的月寒屏障,挡在太初身前!
嗤——!
暗红火焰撞上月寒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屏障剧烈扭曲,瞬间布满裂纹,云素心脸色煞白如纸,鲜血自唇角滑落,却兀自咬牙硬撑!
太初猛然惊醒,眼中闪过厉色与心疼!他立刻斩断大部分神识链接,同时双掌猛地拍出,磅礴的轮回神力并非硬抗那火焰,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牵引、偏移其轨迹!
“引!”
轰!
那束恐怖的法则之火被引偏方向,狠狠撞在大殿一侧的残破墙壁上,瞬间将其融化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外面的熔岩顿时倒灌而入!
趁此间隙,太初一把揽住摇摇欲坠的云素心,身形暴退!
那残破法则之心发出一阵不甘的嗡鸣,最终再次沉寂下去,继续它那濒死般的搏动。
退至安全距离,太初连忙将精纯神力渡入云素心体内,助她稳定伤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自责:“你怎么样?为何又如此冲动!”
云素心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与毫不掩饰的关切,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虚弱道:“无妨…总不能…每次都让你挡在前面…”
简单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情愫与默契。
经此凶险,太初不敢再轻易尝试深度连接。但他之前的收获已然巨大。他远远观察着那残破的法则之心,结合方才的感悟,不断推演解析。
他发现,这法则之心的崩溃,除了本身残缺,似乎还与其核心处缠绕的一丝极其隐晦的…漆黑纹路有关!那纹路散发着与幽冥死气同源却更加高级的侵蚀力量,正在不断破坏着其结构!
“又是幽冥之力?!”太初心中一凛。难道这位上古火系大能的陨落,也与幽冥有关?
就在他思索之际,怀中的云素心忽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向那被法则之火熔出的窟窿之外。
“太初…你看那里…”
太初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透过那窟窿,在沸腾的熔岩海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被烧得焦黑的…锁链残骸?以及一些更加庞大的、非人形的扭曲骸骨,被锁链缠绕禁锢…
一股更加阴森、不祥的预感笼罩上心头。
这片上古战场,似乎并非简单的两军对垒。那熔岩海深处,仿佛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那颗残破的火焰法则之心,它的疯狂与痛苦,是否不仅仅因为残缺,更因为…它在镇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