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死寂笼罩。山河印一击之威,不仅暂时压服了幽隙魔物,更将墙外虎视眈眈的三方势力彻底震慑。那源于洪荒山河本源的厚重与霸道,远超寻常法宝的范畴,带着一丝近乎“道”的威压,令生死境强者亦为之胆寒。
太初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手持虚空神镜,目光锐利如刀,透过阵法冷冷“扫视”着外界。他能感知到,那三股气息并未远离,依旧徘徊在风暴边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惊疑不定,却又不甘就此退去。
“云渺宫、巨岩城、万瘴大妖……”太初心中默念,将这三方牢牢记住。今日之困,来日必有所报。尤其是那云渺宫凌云子,看似超然物外,实则算计最深,其目标明确,就是这虚空神镜乃至整个镇幽坛的秘密。
他迅速取出数块得自下域、品质极高的灵晶,握在手中疯狂汲取灵气,同时运转《坤元诀》和《九劫炼心录》,竭力恢复着几乎干涸的灵力和疲惫的神魂。石岳率领石精卫依旧维持着战阵,警惕四周。青萝则带着藤妖们,小心地将那些被魔气沾染枯萎的藤蔓清理掉,脸上犹带惊惧。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太初深知,外面的敌人是在观望,也是在试探。一旦被他们察觉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下一波攻击必将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而他短时间内,已无法再催动山河印那般惊天动地的攻击。
必须尽快恢复,并找到破局之法。
就在太初全力恢复之际,他怀中的那枚来自黑水镇、用于与洛风联系的特制传讯玉符,忽然微微震动起来。这玉符乃是他结合地脉之力与阵法所制,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即便身处秘境这等隔绝之地,亦能勉强传递简短讯息。
太初分出一缕神识探入。
玉符中传来洛风焦急无比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传递得极为艰难:“前辈…万瘴山脉异动…黑水镇…巨岩城赤霄宗长老带队前来…强索我地灵商行供奉…言我等私采矿藏…伤其弟子…扣压货物,打伤多人…逼问前辈下落…石坚大人被迫出手抵挡…现僵持于镇外…对方有涅盘境巅峰…扬言若不臣服…便…便踏平我…”
讯息至此戛然而止,似乎是洛风那边遇到了干扰或是情况危急,无法再维持传讯。
“赤霄宗?!”太初眼中寒光骤盛。此宗门他略有耳闻,乃是巨岩城辖下的一个中型宗门,据说其宗主乃是轮回境初期的老祖,在巨岩城一带颇有势力。没想到巨岩城方面在秘境之外受阻,竟立刻动用本地爪牙,对地灵商行发难!所谓私采矿藏、伤其弟子,不过是欲加之罪!真实目的,一是报复,二是逼他现身,三恐怕也是觊觎地灵商行掌握的独特资源和渠道!
“好一个调虎离山,釜底抽薪!”太初心中怒意升腾。地灵商行是他布局中域、获取资源的根基,更是连接下域的枢纽,绝不容有失!石坚虽得他传授《戊土磐石诀》,实力大进,但面对有备而来的涅盘境巅峰乃至可能隐藏的更强高手,绝难抵挡。
内忧未平,外患又至!且这外患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基本盘。
墙外的强敌,脚下的幽隙,远方的危机……重重压力如同山峦般压来。太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需沉着。
他目光扫过石室。此地有虚空神镜和暂时稳定的阵法守护,短时间内应无大碍。石岳等石精卫经过方才战阵加持和此地灵气滋养,实力略有精进,加之《巡天战阵图》初成,固守待援尚可。青藤妖善于隐匿和操控植物,或可另辟蹊径。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形成。
他招手唤来石岳与青萝,沉声道:“外界生变,地灵商行遭赤霄宗逼迫,危在旦夕。我需立刻赶回处理。此地暂由你二人主持,依托阵法与神镜之力,务必守住。我不在时,以稳守为上,万不可贸然出击。”
石岳瓮声道:“教主放心!只要石岳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外敌魔物踏入此间半步!”他岩石般的面容上满是坚毅。青萝也郑重道:“青萝必竭尽所能,辅助石岳统领,看好灵植,维持阵法。”
“好。”太初点头,又将操控虚空神镜稳固此地阵法的几个简单诀要传授给二者,令其能在关键时刻借取神镜之力。随后,他走到那株被小心移植的七彩虚空树幼苗前,此树虽被取走果实,但本体灵性未失,仍是空间异宝。
他小心翼翼地从其上截取一小段泛着七彩光晕的嫩枝,以自身精血和大地本源温养。随后,他双手疾速舞动,引动石室内稳固的空间之力和那截虚空树枝杈,以虚空神镜的清辉为笔,在地面上刻画起一个极其复杂、蕴含空间妙理的符文法阵。
此阵并非远距离传送阵(那等阵法需提前布置且耗费巨大),而是一个小范围的“虚空遁影阵”,能借助虚空树枝杈的力量和此地特殊的空间环境,进行一次性的、短距离的空间跳跃,足以让他悄无声息地脱离这片被封锁的秘境核心区域。
刻画此阵,对此刻的太初来说负担极重,几乎将刚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再次耗尽。但他别无选择。
法阵成型的刹那,散发出朦胧的银光。太初毫不犹豫,一步踏入阵中。
“此地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银光暴涨,包裹住他的身影,微微一晃,便骤然坍缩,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很快便被石室内的稳固力量抚平。
几乎在太初消失的同时,墙外,凌云子轻“咦”一声,似乎察觉到了那极其细微的空间波动,但感应模糊,难以确定具体。
“里面似乎有动静?”那大妖也狐疑道。
“故弄玄虚!继续攻击,看他能撑到几时!”巨岩城高手厉声道,再次催动法宝轰向墙壁。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攻击落在墙壁上,那符文光华虽然依旧闪烁,却似乎少了一种灵动的支撑,变得有些呆板僵硬。
凌云子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却并未说破,只是攻击的力度,悄然减弱了几分。
……
万瘴山脉边缘,黑水镇外。
气氛剑拔弩张,围满了看热闹的修士,却无一人敢靠近中心区域。
地灵商行的数十名伙计、护卫聚在一起,多人带伤,脸上带着愤懑与惊恐。洛风嘴角溢血,衣衫破损,被两名伙计搀扶着,眼神却死死盯着前方。
队伍最前方,石坚如一尊铁塔般屹立。他身形比之前更加高大魁梧,皮肤闪烁着金属般的暗沉光泽,气息赫然已至涅盘中期!他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玄铁重剑,剑尖斜指地面,身上有多处伤口,鲜血浸染衣袍,却依旧战意昂然。他身后,是数名同样修炼了《戊土磐石诀》、实力在灵境到元丹境不等的地灵教精锐弟子,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势。
与他们对峙的,是近百名身着赤红色宗服、气息彪悍的修士,为首的是一位面容阴鸷、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是赤霄宗长老胡鸠,涅盘境巅峰修为!他身后,还有两名涅盘初期的护法,以及一众如狼似虎的宗门弟子。
地面上,一片狼藉,显然已经经历过一番争斗。几辆属于地灵商行的货车被掀翻在地,货物散落,一些珍贵的灵谷、灵苔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哼!区区一个涅盘中期体修,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就敢抗拒我赤霄宗法旨?当真不知死活!”胡鸠长老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私采的矿藏,赔偿我宗弟子伤药费,跪地臣服,说出你背后主使之人的下落,否则,今日便将你这黑水镇夷为平地!”
石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如闷雷:“放屁!我地灵商行行事光明磊落,何来私采矿藏?分明是你赤霄宗觊觎我商行资源,恶意构陷!要战便战,休要聒噪!想见我家教主,凭你也配?”
“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胡鸠眼中寒光一闪,手中赤红色浮尘一摆,“布阵!赤焰焚天阵!给老夫将他们炼成飞灰!”
赤霄宗弟子齐声应和,迅速移动方位,道道火属性灵力冲天而起,交织成一片赤红色的火焰大阵,将石坚等人笼罩其中,恐怖的高温弥漫开来,地面焦黑,空气扭曲。
洛风等人脸色煞白,感到呼吸困难,修为稍低的伙计更是几乎要瘫软在地。
石坚怒吼一声,体表暗沉光泽大放,《戊土磐石诀》催动到极致,重剑挥舞,试图破阵。但那火焰大阵乃赤霄宗成名阵法,威力极大,集合近百修士之力,岂是易与?一道道火焰巨蟒呼啸扑来,撞得石坚连连后退,护体罡气剧烈摇曳,身上再添焦痕。
“石坚大人!”洛风惊呼,眼中露出绝望。难道地灵商行今日真要覆灭于此?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众人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起来。并非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深沉、厚重、带着怒意的脉搏般的震动。
紧接着,那赤焰焚天阵的边缘地面,猛然裂开数道缝隙!
不是被高温烤裂,而是仿佛被一双无形巨手强行撕开!裂缝之中,并无岩浆,反而涌出磅礴精纯的大地灵气,以及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压!
“轰!”
一股土黄色的灵气光柱猛地从一道裂缝中喷薄而出,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火焰大阵的一个关键节点上!
那节点处的数名赤霄宗弟子猝不及防,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那厚重如山的力量碾为齑粉!
整个赤焰焚天阵猛地一滞,运转瞬间出现滞涩!
“谁?!!”胡鸠长老骇然变色,猛地扭头看向灵气光柱喷涌之处。
只见那地裂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升起。身着玄黄袍服,面容平静,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周身散发着与大地浑然一体的浩瀚气息,不是太初又是谁?
他竟直接从地底而出,仿佛大地之主,凭空降临!
“教…教主!”洛风惊喜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坚等人也是精神大振,激动无比:“教主!”
太初目光扫过场中惨状,看到受伤的洛风、苦苦支撑的石坚、被践踏的货物,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灵魂。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脸色大变的胡鸠身上。
“赤霄宗?”太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抢我的货?”
胡鸠被太初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刚才那诡异的手段震慑,心中惊疑不定,强自镇定道:“你便是这地灵商行背后之人?来得正好!你纵容手下私采矿脉,伤我门人,今日若不给出交代,连你一并拿下!”
“交代?”太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我便给你一个交代。”
他并未动手,只是轻轻抬起右脚,然后看似随意地,向地面轻轻一跺。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以他落脚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席卷整个战场!
下一刻,令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赤霄宗弟子脚下的大地,仿佛突然变成了流沙沼泽,让他们双腿深陷,难以动弹!
他们催发出的火焰灵力,遇到那土黄色波纹,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熄灭!
整个赤焰焚天阵,尚未完全恢复运转,便在这轻描淡写的一跺脚之下,土崩瓦解,阵基崩毁!
“噗!”“噗!”“噗!”
近百名赤霄宗弟子遭受阵法反噬,齐齐喷出鲜血,脸色惨白,修为稍弱者当场昏死过去!
就连那涅盘境巅峰的胡鸠长老,也是身形剧震,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看向太初的目光,已充满了骇然与恐惧!
这是何等神通?!
言出法随?地脉掌控?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太初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落在面无人色的胡鸠身上:“现在,轮到你们赤霄宗,给我一个交代了。”
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以及一丝凛冽的杀机。
中型宗门?轮回老祖?
太初眼神微眯。今日,便要先拿这赤霄宗,在这巨岩城地界,立下他地灵教的第一道威严!
冲突骤起,摩擦已生,这中域的水,被太初这一脚,彻底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