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掠过草原,掀起层层绿浪。李丽站在通衢天下新建的西北货栈前,望着远处如珍珠般散落的牧民帐篷,眉头微蹙。
“夫人,又一支商队空手而归。”王掌柜捧着账本匆匆走来,“牧民说我们的货物太重,迁徙时不便携带。”
李丽接过账本,快速浏览着近三个月的交易记录。自从在西北设立货栈以来,与游牧民族的贸易始终不温不火。不是货物不对路,就是交易方式不适应游牧生活。
“是我们想错了。”她突然合上账本,“不该让牧民来适应我们的方式,而该让商业去适应他们的生活。”
回到议事厅,李丽立即召集工匠和管事们开会。她展开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奇怪的箱体设计。
“这是我设计的‘骆驼集装箱’。”她指着图纸解释,“轻便坚固,可以固定在骆驼两侧。牧民迁徙时,整个货摊能随帐篷一起移动。”
工匠头子老周眯眼细看:“夫人这设计巧妙!箱体用轻木为骨,蒙上防水牛皮,既轻便又防草原风雨。”
“不仅如此。”李丽翻到下一页,“箱内设多层抽屉和挂钩,小件商品如针线、香料分门别类;大件如铁锅、毛毯则外挂。”
管事们议论纷纷,有人质疑:“可这样成本会增加不少...”
“但销量会翻倍。”李丽胸有成竹,“我们不是在卖商品,而是在卖一种适合游牧生活的商业方式。”
林一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等众人散去,他走上前:”娘子这主意妙极。不过要打开西北市场,光靠货箱改良还不够。”
“我正想与你商量。”李丽指向地图上的几个游牧部落聚集点,“若能将茶叶、布匹等必需品与他们的毛皮、奶酪等特产以固定比例兑换,建立长期互惠关系...”
“物物交换?”林一挑眉,“但各部落需求不同...”
“所以需要实地考察。”李丽抬头,目光坚定,“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不行。”林一斩钉截铁,“萱儿还小,草原又危险。这次我去。”
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最终李丽轻叹一声:“至少等‘骆驼箱’做好,带上样品。”
林一点头应允,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个女子学堂的事进展如何?”
李丽揉了揉太阳穴:“官府一直以‘有伤风化’为由阻挠。不过我有个新想法...”
次日清晨,通衢天下内院张灯结彩,一场别开生面的“女红品鉴会”正在举行。泉州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夫人们应邀而至,欣赏由女子学堂学员制作的精美绣品。
“这苏绣手法竟如此纯熟!”知府夫人抚摸着一条牡丹绣帕,爱不释手。
李丽微笑介绍:“出自城南张秀才之女之手。这丫头不过十四岁,在学堂学了一年,如今靠绣活每月能挣三两银子贴补家用。”
夫人们惊叹连连。李丽趁机引导众人参观学堂——明亮的教室里,十几名女子正专注学习算术和记账;后院工坊中,年长些的学员则在老师指导下染色、织布。
“女子识字明理,方能相夫教子。”李丽柔声道,“若有一技之长,即使遭遇变故,也不至衣食无着。”
知府夫人若有所思:“李夫人所言极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女守寡后,若非会些针线,险些饿死...”
三日后,官府批文奇迹般放行,女子商业学堂终于得以正式挂牌。挂牌当天,李丽特意请来知府夫人剪彩,引来全城瞩目。
“娘亲真厉害!”小萱儿在回家的马车上兴奋地说,“我也要去女子学堂上学!”
李丽搂住女儿:“萱儿还小,先在府中跟着爹娘学。等长大了...”
“我要学经商,像爹爹和娘亲一样!”小萱儿挥舞着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
当晚,林一在书房整理西行所需的文书,小萱儿神秘兮兮地溜进来,递上一个红色锦囊。
“爹爹,给你的护身符!”
林一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编成的复杂结饰,中间还藏着张小像——李丽执笔算账,林一抱着小萱儿站在一旁,画工稚嫩却温馨满溢。
“这是...”
“平安结!我偷偷跟春桃姐姐学的。”小萱儿骄傲地挺起胸脯,“里面有我们全家的画像,保佑爹爹平安回来!”
林一喉头一哽,将女儿紧紧搂住:“爹爹一定天天带着。”
启程前夜,李丽为林一检查行装。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茶叶二十担,瓷器十箱,还有你设计的‘骆驼箱’样品。”她逐一清点,“另外准备了三百两小额银票,便于与部落交易。”
林一握住妻子的手:“家里就交给你了。若有急事,飞鸽传书到凉州分号。”
李丽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西北各族风俗禁忌和简单用语。尤其是回鹘部落,非常重视礼节...”
林一珍重地收好册子,两人又细细核对了商路图和联络方式。夜深人静时,他们并肩站在院中,望着同一轮明月。
“最多三个月。”林一轻声道,“入冬前一定回来。”
李丽为他整了整衣领:“我和萱儿等你。”
晨光熹微中,由三十匹骆驼、二十匹马组成的商队整装待发。林一骑在头驼上,向送行的妻女挥手告别。小萱儿哭成了泪人,被李丽紧紧抱在怀中。
“爹爹早点回来!”小女孩挥舞着自制的小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三颗心。
驼铃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草原尽头。李丽伫立良久,直到王掌柜轻声提醒:“夫人,今日还有绸缎庄的东家约见...”
通衢天下的商业从未因任何人的离开而停滞。李丽深吸一口气,牵起女儿的小手:“走,萱儿,今天娘亲教你如何与绸缎商谈价钱。”
一个月后的深夜,赵府密室内烛火摇曳。赵元辰正向一位官员模样的人展示几封信件。
“大人请看,林一与回鹘部落的这些交易记录,分明是资敌行为!回鹘骑兵时常骚扰边境,朝廷早有戒心...”
官员眯眼细看:“这些铁锅、茶叶看似平常,但确实可能增强游牧民族的战力。不过单凭这些,定罪还嫌不足。”
赵元辰阴险一笑:“若他带回的战马中混有西域良驹呢?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间交易的战略物资。”
“你有证据?”
“很快就会有了。”赵元辰拍拍手,一个面容阴鸷的汉子从暗处走出,“这是马帮头子老刀,他的人已经混入林一的商队。”
老刀躬身行礼:“小的已安排妥当,等林一收购战马时,自会‘帮忙’挑选几匹上等西域马。”
官员满意地点头:“甚好。待证据确凿,本官便上奏朝廷,治他个通敌之罪!”
三人相视而笑,却没注意到窗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那身形娇小灵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上,林一正与回鹘首领把酒言欢。帐篷外,第一批“骆驼商箱”已经投入使用,牧民们好奇地围着这个新奇玩意指指点点。
“林东家,”回鹘首领豪爽地举杯,“你这箱子确实方便!以后我们走到哪,生意做到哪!”
林一微笑回礼,心中却惦记着家中的妻女。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平安结,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夜风掠过草原,带来远方的气息。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临行前李丽的叮嘱:“西北商路利益巨大,必有人眼红。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眼神一凛,招手唤来心腹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护卫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