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的秋,来得比别处更早,也更烈。风卷着塞外的沙砾,刮过青灰色的城墙,将城内外的枫树染得一片殷红,如同战士们浴血前染透的战袍。这肃杀的秋意,非但没有让燕王府内的气氛变得萧索,反而像一坛陈年的烈酒,被北伐前夜的激昂情绪点燃,愈发醇厚、炽热。
校场之上,尘土飞扬。数万名新兵正在操练,口号声、兵器碰撞声、沉重的脚步声,汇成一股雄浑的洪流,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阳光如金色的熔浆,倾泻在每一片闪亮的甲叶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范正鸿立于高台之上,身姿挺拔如山,他手中的长枪“龙胆”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手腕的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银色轨迹。枪影时而如灵蛇出洞,刁钻狠辣;时而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时而如梨花带雨,绵密不绝。一套“乱梨枪法”演罢,他收枪而立,枪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
“王爷神威!”
关胜与林冲等一众将领,无不为这精妙绝伦的枪法所折服。他们追随范正鸿已久,深知这位年轻王爷不仅胸有丘壑,更有万夫不当之勇,这正是他们甘愿效死的原因。
高台不远处,一只体型硕大的猛虎正慵懒地伏卧着,它便是玄风。它通体墨黑,唯有额间一道银色的“王”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神明亲手烙下的印记。它琥珀色的虎目半开半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威慑力遍布全场。偶尔有新兵被这神兽吸引,忍不住偷偷投去一瞥,只要与它的目光稍有接触,便会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造次。玄风,是燕王府的象征,也是范正鸿王者之气的最佳注脚。
“诸位将军,”范正鸿的声音洪亮而沉稳,压过了场间的余音,“北伐粮草已备足三月,足够我军深入敌境,与辽贼周旋。所有兵器甲胄皆已翻新加固,战马也已养精蓄锐。万事俱备,只待择日启程,直捣上京,还我河山!”
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让在场每一位将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驱除辽寇,收复故土,这是他们心中共同的梦想,而那直接量化军功现场发放的军功券也是他们愿意将生死托付给这位王爷的信念所在。
就在这股激昂的情绪达到顶峰之时,校场入口处却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打破了原有的肃穆。一名守城队长快步跑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亲兵,正半推半就着一个少年。
“王爷!”守城队长跑到台下,拱手禀报,“此少年……此少年执意要见您,说有天大的要事相商。小的们拦不住,只好带他前来。”
范正鸿眉头微蹙,目光投向那少年。只见他身形挺拔如松,虽然年纪尚轻,面容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不屈。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膝盖和手肘处都已磨得发亮,腰间随意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刀柄上的缠绳也已散开。这般装束,与这金戈铁马的校场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因为他身上那股傲然的气势,丝毫不输给场中任何一名身披重甲的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有何要事?”范正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审视。
少年昂首直视着高台上的王爷,没有丝毫畏惧,朗声道:“末学杨再兴,拜见燕王殿下!小子自幼仰慕王爷神威,更恨辽贼肆虐中原,今日特来投效,愿随王爷北伐,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杨再兴?”范正鸿心中猛地一动。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杨家将,世代忠良,满门英烈,是中原百姓心中不朽的丰碑。他曾听闻,杨家后裔中有一少年,自父母双亡后流落江湖,却未曾一日荒废武艺,更立誓要继承祖辈遗志,为国尽忠,重要的是血战小商河历史四大百人斩之一,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仔细打量着杨再兴,那身破旧的衣衫下,是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那双握惯了刀枪的手,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最让他心动的,是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赤诚与决绝。
“你年纪尚轻,又是将门之后,武艺高强,为何甘愿屈身我麾下,做一名普通士兵?”范正鸿问道,他想听听这个少年的真实想法。
杨再兴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胸膛,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殿下此言差矣!杨家世代忠良,只为保家卫国,岂论官职高低?若是为了功名利禄,我大可去投奔那些朝中权贵。但杨再兴所求,非是个人荣辱,而是家国安宁!如今辽贼未灭,中原百姓仍受战乱之苦,我身为杨家子孙,岂能坐视?再兴愿以微末之躯,追随殿下,荡平辽寇,收复故土,哪怕马革裹尸,魂断沙场,也无怨无悔!”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少年人的热血与豪情,让在场的许多老将都为之动容。
一旁的“豹子头”林冲见状,抚着钢针般的胡须,上前一步,沉声道:“少年人有此壮志,实属难得。只是,北伐非同儿戏,刀剑无眼,沙场之上,凭的可是真本事。你可有把握,在千军万马中保全自己,进而杀敌立功?”
杨再兴闻言,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战意。他站起身来,朗声道:“林将军若有疑虑,可当场一试!再兴的武艺如何,不是靠嘴说的,是靠手中的枪!”
“好!”范正鸿抚掌大笑,他欣赏的就是这股锐气,将手中新铸的龙胆枪推给杨再兴。“拿着,来试试你的武艺!”
在龙胆枪,重达60斤,枪头是精钢打造,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杨再兴接过长枪,单手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双脚稳稳扎在地上,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长枪融为一体。
下一刻,他动了。
枪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道小小的旋风。他的枪法与范正鸿的精妙不同,更多了几分大开大合的刚猛与一往无前的决绝。每一枪都势大力沉,带着破风的锐响,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招式之间,既有杨家枪法“回马枪”、“梅花七点”等精妙传承,又融入了他在江湖中磨砺出的实战技巧,狠辣而直接。一套枪法舞毕,他收枪而立,气息只是微微有些急促,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少年展现出的惊人武艺所震撼。
“好枪法!”“大刀”关胜忍不住上前一步,满脸赞叹,“此子虽年少,却已有这般武艺,根基扎实,气势如虹。日后稍加培养,必能成为一员不世出的猛将!”
杨再兴收枪,再次对着范正鸿单膝跪地,声音依旧洪亮:“殿下,再兴武艺粗浅,却愿为北伐大业效犬马之劳,恳请殿下收留!”
范正鸿走下高台,亲自扶起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本王就喜欢你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从今日起,你便在我帐下听令,任裨将一职,暂且跟随林将军学习兵法战策。待大军开拔,定让你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多谢殿下!”杨再兴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被接纳,还直接被授予了军官之职。他对着范正鸿深深一揖,“再兴定不负殿下厚望,誓死效忠!”
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宅。赵持盈得知杨家将的后人来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特意让厨房备了丰盛的酒菜,为这位少年英雄接风洗尘。席间,范承燕见杨再兴英姿勃发,武艺高强,便缠着他教自己枪法。杨再兴性子本就爽朗,见小世子天真可爱,便欣然应允。饭后,他便带着范承燕来到校场,一招一式,悉心教导,毫无藏私。
范正鸿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北伐大业,不仅需要关胜、林冲这样身经百战的宿将,更需要杨再兴这样充满朝气与热血的新鲜血液。他的到来,如同一股清泉注入了即将沸腾的熔炉,让整个军队都焕发出新的生机。范正鸿对北伐的胜利,也因此多了几分信心。
就连一直高傲的玄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位新成员的不凡。它缓步走到正在休息的杨再兴身边,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杨再兴起初还有些畏惧,毕竟神虎威严,非同寻常。但见玄风眼中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丝亲昵,便大着胆子,试探着摸了摸它的头顶。玄风温顺地低吼一声,竟是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这一幕,让杨再兴心中对范正鸿更是敬佩不已——能让神虎都如此亲近的王爷,定是天命所归,必能带领他们横扫辽寇,一统北方!
几日后,黄道吉日,天朗气清。
范正鸿正式下令,挥师北伐。
幽州城外的十里长亭,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沉默的队列里,蕴藏着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杨再兴身着崭新的铠甲,手持一杆镔铁点钢枪,立于队伍之中,他不再是那个衣衫褴褛的江湖少年,而是一名真正的军人,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战争的渴望。
范正鸿骑在玄风背上,他身披黄金锁子甲,头戴冲天凤翅盔,手按腰间佩剑,宛如天神下凡。他的身旁,是关胜、林冲等一众心腹大将,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的铁血洪流。
他拔出佩剑,高高举起,剑锋直指北方的天空,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将士们!辽贼盘踞燕云,肆虐中原,已逾百年!我等汉家儿郎,岂能坐视国土沦丧,百姓受苦?今日,我等出征,不为封侯拜将,不为青史留名,只为驱除辽寇,收复故土,还天下一个太平!将士们,随我出征!”
“出征!出征!出征!”
十万大军齐声高呼,声浪如山崩海啸,震彻云霄,连天上的流云仿佛都为之停滞。
玄风昂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四蹄踏动,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率先冲出校场。范正鸿紧随其后,杨再兴与一众将士紧随其后,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北方。
北伐之战,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