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宴三日,黄龙府的欢腾尚未消散,完颜阿骨打便在早间议事时,对范正鸿笑道:“燕王远道而来,一直困在城中饮宴,未免乏味。今日天气晴好,城外护步答冈草原水草丰美,正是打猎的好时节,不如你我翁婿带众将同往,一来舒展筋骨,二来也让孩子们见识见识塞北的猎场风光,如何?”
范正鸿正想体验女真族的狩猎传统,更想让范承燕多经些历练,当即起身拱手:“大汗盛情相邀,外婿敢不从命!正好也让承燕学学射箭,知晓何为弯弓射大雕的豪情。”
阿骨打闻言大喜,当即传令下去:“传令各部,备齐弓箭马匹,巳时三刻,校场集合,前往护步答冈围猎!”
消息传开,黄龙府的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完颜宗望(原斡离不)、完颜宗磐(原蒲鲁虎)、完颜宗翰(原粘罕)、完颜宗辅(原讹鲁朵)等一众女真将领,皆换上轻便的劲装,佩好弓箭,早早便到了校场等候。往日里战场上的铁血豪情,此刻都化作了狩猎场上的跃跃欲试。
巳时刚过,范正鸿携完颜兀鲁、范承燕来到校场。完颜兀鲁今日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女真式窄袖皮裙,衬得身姿飒爽,她抱着承安,赵持盈派来的乳母抱着承宁,打算在围场边缘的帐篷中观战。范承燕则穿着一身小劲装,腰间别着一把迷你弯刀,眼神里满是期待,紧紧跟在范正鸿身边。
阿骨打早已端坐于高台上,见众人到齐,起身朗声道:“今日围猎,不分君臣,只论胜负!猎得猎物最多、最珍贵者,本汗有重赏——黄金百两,外加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众将轰然应诺,声震校场。
范正鸿走到一匹神骏的白马旁,这是阿骨打特意为他准备的坐骑。他翻身上马,又看向范承燕,伸手将他抱到身前坐稳:“承燕,今日父王教你射箭,敢不敢试试?”
范承燕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敢!我要像父王和外祖公一样,成为神射手!”
阿骨打见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我完颜家的血性!”他挥手示意,“出发!”
一声令下,数十骑人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校场,向护步答冈草原疾驰而去。马蹄踏过青草,卷起阵阵尘土,耳边风声呼啸,草原上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范承燕从未骑过如此快的马,起初还有些害怕,紧紧抱住范正鸿的腰,后来渐渐适应,便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草原上随处可见成群的野兔、野鸡,远处还有几群黄羊在悠闲地吃草,偶尔有雄鹰盘旋在天际,景象壮阔非凡。
“父王,你看!那里有只兔子!”范承燕指着不远处的一只灰兔,兴奋地喊道。
范正鸿勒住马缰,笑道:“别急,我们先学射箭。”他从背后取下一把小号的牛角弓,这是特意为范承燕准备的,又抽出一支轻箭,递到他手中,“看好了,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目光要准,对准猎物的要害,然后松手。”
范正鸿亲自示范,拉满弓弦,对准不远处的一棵枯树,松手时,箭羽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了落下的树叶。范承燕看得眼睛发亮,连忙接过弓箭,学着父亲的样子,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可他力气太小,弓弦只拉开了一半,便涨红了小脸。
“慢慢来,不用急。”范正鸿耐心教导,“拉弦时要用巧劲,不是蛮力。”他握住范承燕的手,帮他调整姿势,“目光要集中,对准目标,心无旁骛。”
在范正鸿的指导下,范承燕再次拉弦,这次虽然依旧费力,但总算拉开了大半。他瞄准不远处的一只野鸡,屏住呼吸,猛地松手,箭羽飞了出去,却偏了方向,落在了野鸡旁边的草丛里。
野鸡受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范承燕有些沮丧,耷拉着小脸:“父王,我没射中。”
“没关系。”范正鸿摸了摸他的头,“第一次射箭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多练几次就好了。”然后添了一箭补射下飞起的野鸡。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完颜宗望策马而来,他手中提着一只刚猎到的黄羊,笑道:“燕王,承燕贤侄这是在学射箭?要不要叔叔教教你?”
范承燕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要跟着父王学!”
范正鸿笑着对完颜宗望道:“多谢宗望将军好意,让他自己慢慢练,多摔几次跟头,才能学得扎实。”
完颜宗望哈哈大笑:“燕王说得是!那我去前面看看,争取猎只雄鹿回来,胜过燕王!”说罢,便策马向前奔去。
范正鸿继续教导范承燕射箭,一次又一次,范承燕的动作越来越标准,力气也渐渐跟上了。终于,在他第十次射箭时,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了一只刚探出头的野兔。
“射中了!父王,我射中了!”范承燕兴奋地跳了起来,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范正鸿连忙扶住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样的!承燕真厉害!”
他翻身下马,捡起那只野兔,递给范承燕:“这是你猎到的第一只猎物,要好好保管。”
范承燕小心翼翼地接过野兔,小脸上满是骄傲。
此时,草原上的狩猎正酣。完颜宗翰一箭射穿了一只雄鹿的咽喉,引得众人喝彩;完颜宗辅则围猎了一群野鸡,收获颇丰;阿骨打更是神勇,手持一把长弓,箭无虚发,已经猎到了两只黄羊和一只狐狸。
范正鸿见众人都有收获,也不甘示弱。他将范承燕抱下马,让乳母在一旁照看,自己则翻身上马,取下长弓,对准远处的一只黄羊。那黄羊正低头吃草,浑然不觉危险降临。范正鸿拉满弓弦,凝神静气,松开手的瞬间,箭羽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射中了黄羊的心脏。
黄羊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范承燕见状,欢呼道:“父王好棒!”
范正鸿策马过去,将黄羊扛在肩上,刚要转身,便听到阿骨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王好箭法!”
阿骨打策马而来,身后跟着完颜宗磐等人,他看着范正鸿肩上的黄羊,笑道:“这只黄羊足有百余斤,燕王一箭致命,真是好本事!”
范正鸿拱手道:“大汗过奖了,比起大汗,外婿还差得远。”
“哈哈哈!”阿骨打大笑,“你我就别互相吹捧了,今日的胜负,还得看最终的收获!”
说罢,他勒转马头,指向草原深处:“前面有一片松林,里面常有野猪出没,我们去那里看看,谁能猎到最大的野猪,谁就是今日的赢家!”
松林里树木茂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众人放慢马蹄,小心翼翼地前行,目光四处搜寻着野猪的踪迹。
突然,完颜宗磐大喝一声:“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野猪,正低头拱着泥土,身上的鬃毛粗硬如钢针,獠牙外露,显得格外凶猛。
“这只野猪至少有三百斤!”完颜宗辅惊叹道。
阿骨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好畜生!今日就猎它了!”他拉满弓弦,对准野猪的眼睛,便要射箭。
阿骨打的弓弦已拉如满月,箭尖直指野猪眼眶,正待离弦而出。说时迟那时快,范正鸿却比他更快一步!他并未出声提醒,而是右手探入箭囊,指尖一捻,竟已扣住两支羽箭。
“咻!咻!”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连成一线,众人只见两道乌光从范正鸿手中迸发,一左一右,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交错前行,后发而先至!就在阿骨打的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那两支箭已然射至!
“噗!噗!”
两声闷响,精准地钉入了那头巨兽的双眼之中。野猪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庞大的身躯便猛地一僵,随即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疯狂地甩动着头颅,獠牙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却已失去了目标,只顾着原地横冲直撞。
阿骨打闻言大笑,笑声在林中回荡:“好一个‘扰其心神’!好一个范正鸿!你这一手,可比我这老猎户强多了!今日这头野猪,非你莫属!”
那头巨兽在疯狂冲撞一阵后,终于力竭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范正鸿策马上前,从野猪眼中拔出那两支箭矢,箭簇上还带着血丝。
范承燕在一旁看得小脸通红,满眼都是崇拜的光芒,他跑到范正鸿马下,大声喊道:“父王!你好厉害!比外祖公还厉害!”
阿骨打抱起范承燕,笑着说:“好小子!有志向!外祖公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比你父王还厉害的神射手!”
夕阳西下,草原上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众人骑着马,扛着各自的猎物,浩浩荡荡地向黄龙府返回。马背上,范承燕紧紧抱着自己猎到的那只小野兔,脸上满是骄傲;范正鸿与阿骨打并驾齐驱,谈论着狩猎的技巧,也聊着北伐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