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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横海郡的柴进府邸,宋江带着王英来这里已逾半年,今日收到弟弟宋清的来信,家中老父宋太公身体已无事,怒杀阎婆惜的事的风头已经过去,可以先去父亲的旧友孔太公那里暂居

“公明哥哥,”王英迈着大步从廊下走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宋清兄弟的信上说,孔太公在青州白虎山有万亩田庄,还有不少庄客护院,咱们去了那里,定能安稳度日!”

宋江收起家书,重重拍了拍王英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慨:“贤弟所言极是。柴大官人待我恩重如山,可我们总不能一直叨扰。如今家父无恙,风波渐平,是时候告辞了。”话音刚落,便见管家匆匆走来,躬身道:“宋押司,我家大官人有请,说在前厅设了小宴,请您过去一叙。”

宋江与王英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柴进必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二人整理了衣袍,随着管家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前往前厅。刚进院门,便闻酒香四溢,柴进已身着锦袍,站在廊下等候,脸上挂着惯有的豪爽笑容:“公明,我猜你今日定有要事与我说,特意备了薄酒,咱们边喝边聊。”

宋江上前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大官人慧眼如炬。小弟今日收到家中来信,老父身体康健,往日的官司也已平息,故而想向大官人告辞,前往青州投奔孔太公。这半年来,多蒙大官人收留庇护,宋江没齿难忘!今后官人有托,必身死而报!”

柴进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依旧爽朗:“公明不必多礼。你我一见如故,本想留你多住些时日,既然家中诸事顺遂,我也不便强留。只是你此去青州,路途遥远,路上还需多加小心。”说罢,他引着宋江、王英入座,挥手示意下人上菜。

宴席很快摆开,桌上摆满了肥鸡嫩鸭、牛羊鲜鱼,还有沧州特产的梨花春酒。柴进亲自为宋江斟满酒杯,举杯道:“公明,这第一杯酒,我敬你。敬你重情重义,虽遭厄难,却不失英雄本色!”

宋江连忙举杯回敬,眼中满是感激:“大官人言重了。小弟不过是一介亡命之徒,全凭大官人仗义相助,方能有今日。这杯酒,该我敬大官人,谢大官人救命之恩!”二人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醇厚,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全身。

王英也端起酒杯,憨笑道:“大官人,我王英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您收留我和公明哥哥,还让我们在府中好吃好喝,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我也敬您一杯!”

柴进哈哈一笑,与王英碰了碰杯:“矮脚虎果然性情直率。你武艺高强,为人勇猛,也是一条好汉。日后若有需要,只管来沧州找我!”

三人边喝边聊,话题从江湖趣闻说到天下大势。宋江谈及自己怒杀阎婆惜的缘由,言语间满是愤慨;王英则说起自己早年在清风山落草的经历,引得柴进连连点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柴进忽然叹了口气:“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吏治腐败,像公明你这样的好汉,反倒要亡命天涯,实在令人唏嘘。”

宋江放下酒杯,神色凝重:“大官人所言极是。小弟虽有心报国,却无门路,只能暂且避祸,等待时机。”

酒至半酣,廊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碰撞的轻响。柴进抬眼望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宋江、王英道:“公明、贤弟,我这柴府之中,藏着一位猛将,今日特意唤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身着银甲、腰悬铁鞭的将领大步流星走进前厅。此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颔下三缕长髯飘洒,身形魁梧挺拔,往那里一站,便自带一股凛然正气。他走到厅中,对着柴进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宣赞,参见大官人!”

宋江、王英见状,纷纷起身打量。王英忍不住赞道:“好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看这气度,定是武艺高强之辈!”

柴进哈哈一笑,抬手示意宣赞落座:“宣赞,这位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及时雨宋江宋公明,旁边这位是矮脚虎王英贤弟,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又转向宋江二人介绍,“公明、贤弟,这位宣赞,原是汾阳王府的家将,后面不知为何重伤昏迷被赶出王府,去蔡相手下做了一个兵马保义使,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更有一手‘连珠箭’的绝技,百发百中。只因不愿趋炎附势,又得罪了蔡相,被罢了官,还差点被打断了一只胳膊,辗转来投我柴府,我为他求医诊治,如今是我府中的教头,统管庄客护院的操练。”

宣赞闻言,对着宋江、王英拱手行礼,语气恭敬:“久闻宋押司‘及时雨’之名,江湖上流传着您无数义举,宣赞仰慕已久;王英兄弟‘矮脚虎’的威名,也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宋江连忙回礼,心中暗叹:如此猛将,竟遭奸臣排挤,实在可惜。他举杯道:“宣教头过誉了。宋江不过是一介亡命之徒,怎当得‘义举’二字?倒是教头您,宁折不弯,不肯与奸臣同流合污,这份气节,才真叫人敬佩!我敬教头一杯!”

宣赞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声道:“宋押司此言差矣。您仗义疏财,救危扶困,江湖上谁人不知?当年您在郓城县,为了接济贫苦百姓,常...常掏空自己的俸禄,就连陌路人有难,您也从不推辞。这般胸襟,岂是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能比?”

王英见二人相谈甚欢,也凑趣道:“宣教头,我听说您刀法超群,不如日后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

宣赞哈哈一笑:“王英兄弟武艺高强,末将正想讨教一二!若有机会,定当奉陪!”

柴进看着三人意气相投,心中甚是欣慰。他又为众人斟满酒杯,缓缓道:“公明此去青州,路途遥远,虽说是风波渐平,但江湖险恶,朝廷的鹰犬也未必罢休。宣赞不仅武艺高强,且熟悉青州一带的地形,不如就让他护送你二人前往白虎山,也好有个照应。”

宋江闻言,心中一动,却连忙推辞:“大官人,这万万不可!宣教头是您的得力助手,若随我们离去,柴府的防务岂不无措?宋江万万不敢夺人之爱!”

宣赞却站起身,对着柴进躬身道:“大官人,末将在柴府叨扰多日,蒙您收留庇护,无以为报。宋押司是天下少有的义士,能护送他前往青州,是末将的荣幸。况且,末将早已厌倦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也想寻一个能施展抱负的去处。若宋押司不嫌弃,末将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宋江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还礼:“宣教头言重了!您肯屈尊相随,宋江求之不得!只是我如今亡命天涯,前途未卜,恐委屈了教头!”

“宋押司哪里话!”宣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末将所求,并非荣华富贵,而是能追随一位明主,为国为民做些实事。您心怀天下,重情重义,正是末将想要追随的人!即便日后刀山火海,末将也绝不退缩!”

柴进见状,哈哈大笑:“好!好!好一个惺惺相惜!公明,宣赞既然真心相投,你便不要再推辞了。有他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说罢,他转身对身后的管家道:“去取一百两黄金、二十匹骏马、十副上好的甲胄和兵刃来,给公明和宣赞、王英贤弟路上使用。”

管家连忙领命而去。宋江看着柴进如此豪爽,心中感激涕零,再次躬身行礼:“大官人之恩,宋江无以为报!今日之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哪怕是千里之外,宋江也必星夜赶来!”

柴进扶起宋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公明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一场,何必言谢?只是你此去青州,既要小心朝廷的缉捕,也要留意江湖上的宵小之辈。孔太公虽有田庄护院,燕王虽然清剿了一遍,但青州一带I并不太平,白虎山附近有不少山贼草寇,还有二龙山、桃花山的人马,你需多加留意,凡事三思而后行。”

宋江点头道:“大官人所言,小弟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整顿青州的江湖秩序,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下人,将黄金、骏马、甲胄和兵刃送到了前厅。柴进亲自为三人挑选兵刃:“公明,这柄朴刀是用镔铁打造,锋利无比,你且拿去防身;王英贤弟,这对短枪重量适中,最适合你的身手;宣赞,这杆长槊和你惯用的铁刀,都是上好的兵器,你且收好。”

三人接过兵刃,纷纷称谢。王英掂量着手中的短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多谢大官人!这对短枪,比我之前用的顺手多了!”

宣赞也抚摸着手中的短刀,心中满是感激:“末将多谢大官人厚赠!”

柴进又道:“我已让人备好了干粮和水,还有通关文牒,路上若遇盘查,你们便说是我的商队,护送货物前往青州。这些骏马脚力甚好,不出几日,便能抵达白虎山。”

宋江看着柴进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眼中不禁泛起泪光:“大官人待我,比亲人还要亲!宋江此生,定不负您的厚爱!”

宴席过后,天色已近黄昏。柴进亲自送三人到柴府大门外,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宋江勒住马缰,再次对着柴进躬身行礼:“大官人,告辞了!”

柴进挥了挥手,眼中满是不舍:“公明,一路保重!若有任何变故,可随时回沧州找我!”

宣赞和王英也对着柴进拱手行礼,随后三人便催动马匹,朝着青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夕阳西下,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柴进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府。管家走上前来,轻声道:“大官人,天色已晚,您还是回府吧。”

柴进叹了口气,转身回府:“希望公明此去,能一切顺遂。宣赞是个难得的将才,跟着公明,也算是找到了好去处。”

再说宋江、王英、宣赞三人,骑着柴进赠送的骏马,一路疾驰。王英性子急躁,恨不得立刻赶到青州,一路上催马扬鞭,跑在最前面。宋江和宣赞则并肩而行,聊着天下大势和江湖趣闻。

“宋押司,”宣赞忽然开口,“您觉得,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天下会不会再起战乱?”

宋江神色凝重:“依我看,大乱不远矣。朝廷苛捐杂税繁多,百姓生活困苦,再加上奸臣当道,吏治腐败,各地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只是如今还缺少一个领头之人,一旦有人振臂一呼,必然会天下响应。”

宣赞点头道:“宋押司所言极是。末将在东京时,便听说江南一带的方腊,聚众数十万,反抗朝廷的苛政;还有淮西的王庆也都蠢蠢欲动。若这些人联合起来,朝廷的江山,怕是难保,关键是燕云那位王爷,不知其心思如何。”宣赞提到范正鸿时,眼中闪过了极深的仇恨与更深的恐惧。

“是啊,”宋江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如今亡命天涯,无法为国效力。只能暂且避祸,等待时机。若有朝一日,朝廷能幡然醒悟,重用忠良,清除奸臣,我定当效犬马之劳,为国捐躯,在所不辞!”

宋江闻言,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沉了沉:“燕云那位王爷,确实是当今棋局中最莫测的一子。传闻他手握重兵,治军极严,前些年清剿青州山贼时,手段狠厉,却也让不少百姓暂得安宁。只是他始终闭门燕云,不与奸臣往来,也不亲近宗室,不是赵氏,其心难测啊。”

三人快马加鞭,不日便踏入青州地界。白虎山遥遥在望,山势雄峻,山脚下万亩田庄连绵起伏,正是孔太公的产业。刚到庄前,早有庄客通报,只见两位身着劲装的青年快步迎了出来,为首一人面如冠玉,手持折扇,正是孔太公长子孔明;身后那人浓眉大眼,腰悬长剑,乃是次子孔亮。

“可是郓城宋公明哥哥?”孔明上前躬身行礼,语气热切,“家父时常提及哥哥义名,今日得见,幸甚!”孔亮也跟着拱手:“久闻及时雨大名,我兄弟二人早想拜会,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宋江连忙翻身下马,扶起二人:“二位贤弟不必多礼。蒙孔太公不弃,收留我等避难,宋江感激不尽。”说罢引着王英、宣赞上前介绍,“这位是矮脚虎王英贤弟,武艺高强;这位是宣赞教头,刀法卓绝,此次多亏他护送我等前来。”

孔明、孔亮闻言,连忙向二人拱手:“久仰二位好汉威名!家父已备下酒宴,特意等候哥哥与二位兄弟,快请入庄!”

一行人随着孔明、孔亮穿过庄院,只见庄内屋舍整齐,庄客们各司其职,巡逻的护院更是精神抖擞,果然是个安稳去处。前厅之中,孔太公早已端坐等候,虽已年过花甲,却依旧精神矍铄。见宋江等人进来,他连忙起身相迎:“公明贤侄,一路辛苦!老夫盼你多日,今日总算把你盼来了!”

宋江上前躬身行礼:“太公在上,小侄宋江有礼了。若非太公收留,小侄还不知漂泊到何处,这份恩情,小侄没齿难忘!”

孔太公哈哈一笑,扶起宋江:“贤侄言重了。当年你父亲与我乃是八拜之交,你便是我的亲侄。如今你遭逢变故,老夫岂能坐视不理?快请坐,咱们边喝边聊。”

众人分宾主落座,丫鬟们陆续端上酒菜,席间孔太公问及宋江过往,宋江一一细说,谈及怒杀阎婆惜的缘由,以及柴进的收留之恩,言语间满是感慨。孔明、孔亮听得义愤填膺,孔亮拍案道:“哥哥本是为民做主的好押司,却因那阎婆惜落罪,这官府实在可恨!若有机会,小弟定要为哥哥出这口恶气!”

孔明连忙拉住弟弟:“弟弟不可鲁莽。如今哥哥安全要紧,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做计较不迟。”转头对宋江道,“哥哥放心,我白虎山虽不比沧州柴府,却也能保哥哥安稳。我兄弟二人自幼习武,庄上还有数百护院,寻常毛贼不敢来犯。”

酒过三巡,宋江谈及自己心怀天下、欲聚贤才以安百姓的志向,孔太公捋须沉吟片刻,道:“贤侄既有此宏图,我倒要为你举荐一人。”

宋江眼中一亮:“叔父请讲,不知是哪位好汉?”

“此人姓杨名志,乃三代将门之后,武侯杨令公之后!”孔太公语气郑重,“他曾应过武举,官至殿司制使,一手杨家枪法出神入化,更兼得箭法精湛,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可惜命运多舛,先失了花石纲,又遭黄泥冈劫案牵连,如今暂居二龙山宝珠寺。”

宣赞闻言接口道:“莫非是那‘青面兽’杨志?末将在东京时便听闻其名,说他武艺高强,且精通兵法,只是时运不济,未能施展抱负。”

“正是此人!”孔太公点头道,“杨志虽暂避二龙山,却并非真心落草,心中仍存报国之志,只是看透了朝廷腐败,无处栖身。他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深知其为人正直,重情重义,若贤侄能亲往相邀,以你的仁德与志向,必能说动他出山相助。”

宋江心中大喜,猛地起身拱手:“多谢叔父指点!如此猛将,若能纳入麾下,实乃大事之幸。明日我便亲自前往二龙山,拜见杨制使!”

王英也拍案叫好:“好!有杨教头这般人物加入,咱们日后行事,更有底气了!”

孔太公笑道:“二龙山距此不过半日路程,山上虽有少许僧众庄客,却皆是良善之辈,不会为难你们。我这便修书一封,你带去给杨志,也好让他知晓你的来意。”

次日清晨,宋江便携宣赞、王英,带着孔太公的书信,策马直奔二龙山。山路崎岖,行至正午时分,已望见山顶宝珠寺的飞檐翘角。刚至山门前,便见一名身着青布战袍、面容微有青色胎记的壮汉持刀而立,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正是杨志。

他见三人来意不善,横刀拦下:“来者何人?二龙山非闲杂人等可擅闯!”

宋江连忙翻身下马,拱手行礼,语气诚恳:“在下宋江,久闻杨制使大名,今日特奉孔太公之命,前来拜见,有要事相商。”说罢递上书信。

杨志接过书信,见是孔太公笔迹,神色稍缓,展开细看。待读到宋江心怀天下、欲聚贤才安邦的言语,他眉头微动,目光在宋江身上打量许久,又看向身后气度凛然的宣赞和虎目圆睁的王英,沉吟片刻,收刀侧身:“随我来。”

三人随杨志步入寺内大殿,分宾主落座。杨志放下书信,沉声道:“宋押司‘及时雨’之名,杨志早有耳闻。只是我屡遭朝廷不公,早已心灰意冷,不知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见教?”

宋江正襟危坐,语气庄重:“杨制使三代将门,忠勇传家,却遭奸人所害,流落江湖,宋江深感不平。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将至。宋江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愿广纳天下贤才,救百姓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制使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报国之心,若肯屈尊相助,宋江愿以心腹待之,共图大业,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英雄有用武之地!”

宣赞也接口道:“杨制使,末将宣赞,曾效力朝堂,深知奸臣误国之痛。宋押司心怀仁德,重情重义,实乃明主。你我皆有报国之志,何不携手同心,共创一番事业?”

杨志沉默良久,眼中闪过挣扎与动容。他想起自己一生坎坷,空有一身本领却报国无门,看着宋江眼中的赤诚与坚定,又念及孔太公的举荐之恩,终于长叹一声,起身对着宋江躬身行礼:“宋押司若真能践行所言,以百姓为重,杨志愿弃暗投明,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此后又是数日,孔太公庄内灯火通明,酒酣耳热之际,庄客忽然引着一名蒙面汉子匆匆入内,递上一封封蜡密信。宋江拆开一看,字迹豪放洒脱,正是晁盖亲笔——自智取生辰纲后,他已在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聚众数千,如今特遣人星夜送信,邀宋江携众兄弟上山聚义,共图大事。

“好!”王英一拍桌案,酒碗险些震翻,“梁山寨地势险要,粮草充足,晁天王又仗义疏财,咱们去了那里,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宣赞也颔首附和:“梁山如今声名鹊起,四方好汉纷纷来投,正是积聚实力的好去处。宋押司若登梁山,必能与晁天王同心协力,成就一番事业。”

宋江捧着书信,心中波澜起伏。他早慕晁盖威名,也深知梁山是眼下最安稳的容身之所,自己默默无闻,又无人举荐,报国无门,实不如上了梁山,架空晁盖,行招安之举。

一念至此,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杨志身上,只见他眉头紧锁,手掌死死攥着腰间刀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宋押司,”杨志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梁山好汉,我敬其侠义,可晁盖等人,当年在黄泥冈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那正是我押运之物!”

他猛地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我杨家世代忠良,当年为复官,历经千辛万苦才求得押运生辰纲的差事,却被他们设计劫走,害得我沦为朝廷钦犯,有家难归!此仇虽非私怨,却关乎我一生名节,让我与劫纲之人同聚一寨,杨志万万不能!”

王英性子急躁,忍不住反驳:“杨制使,那生辰纲本就是梁中书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劫了也是替天行道!再说事已过去许久,晁天王也是条好汉,何必如此执念?”

“不然!”杨志双目圆睁,“我并非维护那赃物,而是不能忘却自己当日的屈辱与责任!我若投奔梁山,岂不是认了那‘劫纲同谋’的名声?我杨家清白,不能毁在我手中!”

宋江站起身,牵起杨志的手,语气诚恳:“贤弟,我岂会不知朝廷险恶?但落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会让天下人视作反贼,累及家人百姓。我所求的招安,并非屈膝投降,而是要凭借梁山的实力,逼迫朝廷清除奸佞、还政清明,让诸位好汉能名正言顺地为国效力,让百姓能免受战乱之苦!”

他看向杨志,放缓了语气:“杨制使,你三代将门,难道不想重振家声,让杨家忠勇之名重现朝堂?招安之后,咱们便能洗刷‘草寇’污名,堂堂正正地为国家出力,这难道不是你我共同的心愿?”

宣赞沉吟片刻,拱手道:“宋押司所言,确有道理。若能通过招安为朝廷效力,清除奸佞,也算了却我等报国之志。”

王英虽仍有疑虑,但见宋江意志坚定,又信任宋江的谋划,也点头道:“我听公明哥哥的!只要能跟着哥哥,不管是落草还是招安,我王英都万死不辞!”

杨志沉默良久,想起自己一生所求不过是忠君报国、洗刷冤屈,宋江的招安之念,竟与他深藏心底的期盼不谋而合。他长叹一声,躬身道:“既然宋押司已有周全谋划,杨志愿信你一次!若招安之后真能如你所言,我便倾力相助;若朝廷依旧昏聩,我杨志再与你等共图他计!”

宋江见状,大喜过望,举杯道:“好!既然诸位贤弟同心,明日咱们便启程前往梁山泊,与晁天王相会!待聚齐天下好汉,便一面整肃军纪、积蓄实力,一面寻找招安契机,共图大业!”

宋江与杨志、宣赞奔赴梁山泊途中,王英策马拦在道前,眼中燃着热切:“公明哥哥,清风山是我起家之地,燕顺兄弟虽遭燕王剿杀,山上定还有不少旧部散落,我想去收拢他们,也好为咱们添些人手!”

宋江沉吟片刻,点头应道:“贤弟所言极是,只是燕王剿过山头,务必多加小心。宣赞可陪你同去,速去速回,我们在梁山泊外设点等候。”

二人快马奔至清风山,只见往日热闹的山寨已是断壁残垣,荒草萋萋。王英唤了几声旧部暗号,山坳里忽然窜出数名精壮汉子,为首一人身着短打,手持朴刀,面容俊朗,眼神警惕:“来者何人?敢闯清风山!”

“我乃矮脚虎王英!”王英勒马喝声,“燕顺兄弟何在?快叫他出来见我!”

那汉子闻言,眼圈一红,翻身拜倒:“原来是王英哥哥!燕顺大哥在燕王二次围剿时,为掩护弟兄们突围,力战而亡……我叫郑天寿,是大哥临终前托付的头领,带着残余弟兄躲在山中,就盼着有朝一日能为大哥报仇!”

王英听闻燕顺死讯,捶胸顿足,悲愤交加:“好兄弟!是我来晚了!”他扶起郑天寿,沉声道,“如今我已追随宋公明哥哥,正要往梁山泊聚义,日后必能集结大军,为燕顺兄弟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你愿带着弟兄们跟我走吗?”

郑天寿眼中闪过决绝,当即对身后弟兄们朗声道:“宋公明哥哥‘及时雨’之名天下皆知,跟着他,咱们既能报仇雪恨,又能有个光明去处!愿意跟我走的,随我拜见王英哥哥!”

三百余名残部齐声应和,纷纷上前见礼。王英清点人数,又让弟兄们收拾了山中藏的兵刃粮草,与宣赞一同带着众人追赶宋江。途中,郑天寿说起自己早年流落江湖,得燕顺收留,二人情同手足,如今愿追随王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日,众人便与宋江汇合。宋江见王英收拢了残部,又得郑天寿这等武艺不俗的头领,大喜过望,当即设宴款待。席间,郑天寿正式拜入宋江麾下,誓言效忠。整顿完毕后,一行人马声势更盛。

队伍行至沂州地界,前方山道忽然传来兵刃碰撞的铿锵之声,夹杂着怒喝谩骂。宋江勒住马缰,示意众人停步:“前方似有争斗,咱们上前看看,若为江湖同道,便设法劝解一二。”

众人催马近前,只见山道中央,两名少年将军正斗得难分难解。左侧一人白衣白袍,手持方天画戟,戟上系着红缨,正是“小温侯”吕方;右侧一人黑衣黑甲,同样手握方天画戟,缨穗为黑,乃是“赛仁贵”郭盛。二人戟法如出一辙,招式精妙,红黑二缨翻飞缠绕,竟将两杆画戟的月牙刃死死绞在了一处,任凭二人如何发力,都无法挣脱,反倒因力道相抗,脸色涨得通红。

“住手!”王英高声喝止,“江湖儿女,有话好说,何必这般死斗?”

吕方、郭盛闻言,却依旧僵持不下,郭盛怒道:“此人为抢一道观宝地,与我争执,今日定要分个高低!”吕方也厉声反驳:“明明是你蛮不讲理,强占他人产业,休要颠倒黑白!”

二人争执间,画戟缠绕得更紧,眼看就要因蛮力过猛折断兵刃,甚至伤及自身。杨志眉头一皱,翻身下马,取下背上铁胎弓,随手从箭囊抽出一支羽箭。他目光如炬,瞄准两戟缠绕的缝隙,手腕微抖,弓弦“嗡”的一声轻响,羽箭如流星般射出,精准无误地穿过月牙刃间隙,正中戟杆连接处的铁环!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铁环被箭力震开,缠绕的画戟瞬间分离。吕方、郭盛猝不及防,各自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二人又惊又奇,看向杨志的目光满是敬畏——这般精准的箭术,竟能在缠斗中解困,实乃罕见。

杨志收弓拱手:“二位好汉,兵器乃杀敌之用,而非私斗之具。若因些许争执伤及性命,岂不可惜?”宋江也上前笑道:“我乃宋江,身边这位是杨志杨制使。二位皆是少年英雄,何不放下成见,随我同往梁山泊聚义?那里有万亩水泊,容得下各路豪杰,何必为一处地产争得你死我活?”

吕方、郭盛本就敬佩杨志的武艺,又听闻宋江之名,顿时心生向往。郭盛率先拱手:“久闻宋押司和杨制使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我愿追随左右,共图大业!”吕方也连忙附和:“方才是我鲁莽,若能加入梁山泊,那道观之争,便不值一提了!”

宋江大喜,当即邀二人入伙。众人整顿片刻,便继续赶路,队伍中又添两名猛将,气势更盛。杨志策马走在宋江身侧,宋江赞道:“制使这一箭,既显武艺,又全仁义,实在高明!”杨志谦虚道:“些许微末伎俩,不足挂齿。能为哥哥收拢贤才,才是正事。”

队伍行至曹州城外的集镇歇脚,王英、郑天寿等人去采买粮草,宋江与杨志、宣赞、吕方、郭盛在客栈大堂饮茶等候。忽闻隔壁酒肆传来喧闹,伴着掌柜的怒斥:“你这偷儿,竟敢偷我柜上的银锭!今日定要送你见官!”

宋江起身道:“咱们去看看,若真是误会,也好化解一番。”众人赶到酒肆,只见掌柜正揪着一个瘦小汉子的衣领,那汉子身着破旧短打,眼神灵动却带着窘迫,正是时迁。他手上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熟牛肉,急声道:“掌柜的,我只是一时饥饿,又身无分文,才顺手拿了几两碎银,并非有意偷你银锭!”

“还敢狡辩!”掌柜怒喝着就要动手,时迁身形一晃,竟从掌柜手中滑脱,正要翻墙逃走,却被杨志伸脚拦住。时迁见状,以为要遭毒打,慌忙跪地:“好汉饶命!我时迁虽以偷盗为生,却只偷贪官污吏、为富不仁之辈,今日实在是饿极了才犯错,求好汉放过!”

宋江见他虽瘦小,却身法敏捷,眼神中并无恶相,便上前拦住掌柜:“掌柜的,这位兄弟许是真有难处,他偷的银锭我替他还了,再多加些酒肉钱,此事便作罢如何?”说罢让宣赞递上银两。掌柜见宋江气度不凡,又得了赔偿,便不再纠缠,悻悻离去。

时迁站起身,对着宋江躬身行礼:“多谢好汉搭救!小人时迁,擅长飞檐走壁、探听消息,若好汉不嫌弃,愿追随左右,为您效犬马之劳!”他知道眼前这伙人气质非凡,定非寻常之辈,正是自己寻觅已久的安身之所。

杨志眉头微蹙:“你惯于偷盗,恐坏了队伍名声。”时迁急道:“我愿洗心革面!今后只听宋好汉差遣,偷盗之事绝不再犯,若有违背,任凭处置!”

宋江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时迁兄弟一身绝技,若能用到正途,便是难得的助力。梁山泊聚义,正需你这般擅长探听消息、潜入敌后的好手。”说着伸手扶起他,“你若真心归顺,便随我们一同前往梁山泊,今后咱们兄弟相称,共图大业。”

时迁大喜过望,连连叩谢:“谢宋大哥收留!时迁此生,定不负大哥信任!”

“宋大哥,我在冀州有个旧识,乃是捕快杨雄,人称‘病关索’,武艺高强且为人正直,只因看不惯官府欺压百姓,一直郁郁不得志。我愿设计将他赚来入伙,也算是我的投名状!”

宋江闻言喜道:“若能得杨雄兄弟相助,实乃美事!只是不可强求,需顺其心意。”时迁点头应下,当晚便换上一身破旧衣衫,潜入冀州城内。

次日一早,冀州街头忽然传出喧闹——城南当铺掌柜报案,称昨夜失窃一批贵重珠宝,捕头限杨雄三日内破案。杨雄正四处查探,却遇上个“热心”路人(正是时迁),悄悄告诉他:“听闻城外山神庙有个樵夫,近日忽然穿金戴银,形迹可疑,许是盗宝之人。”

杨雄当即带人赶往山神庙,果然见一精壮樵夫正擦拭一块玉佩,正是当铺失窃之物。这樵夫便是石秀,他本是路过山神庙,见玉佩掉在地上便捡起查看,却不知已落入时迁圈套。杨雄不由分说,便要将石秀拿下送官。

石秀性情刚烈,故称拼命三郎,当即抽出砍柴刀反抗:“我并未偷盗,为何平白诬我?”二人刀来拳往斗在一处,石秀虽出身樵夫,却天生神力,刀法也利落,竟与杨雄打了个难分难解。

正酣战间,时迁忽然现身,大喝一声:“二位住手!皆是误会!”他转头对杨雄道:“杨大哥,这石秀兄弟是清白的,珠宝是我偷的,故意引你至此!”又对石秀道:“兄弟莫怪,我是想借此事,让你结识杨大哥这位好汉。”

杨雄又惊又怒:“时迁!你为何戏耍于我?”时迁躬身道:“杨大哥,你在官府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谋生。如今宋公明大哥在梁山泊聚义,广纳天下好汉,要除奸佞、安百姓,何不随我一同前往,舒展胸中抱负?”

他又看向石秀:“石秀兄弟,你一身好武艺,却只能砍柴度日,不如跟我们去梁山泊,凭本事博个前程,岂不强过在此受冤?”

杨雄本就对官府失望透顶,闻言沉吟片刻;石秀也厌倦了穷苦漂泊的日子,又敬佩杨雄的武艺,当即点头:“我愿去!只是需得证明自己,这便随你等同行,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杨雄长叹一声,扔掉手中铁尺:“罢了!官府昏暗,不如追随明主!时迁,我信你一次,若宋押司真如你所言,我便倾力相助!”

时迁大喜,当即带着二人出城,与宋江队伍汇合。宋江见时迁一举赚来杨雄、石秀两位好汉,连连称赞:“时迁兄弟果然机智!二位贤弟入伙,梁山泊又添助力!”

当晚众人在城外扎营,石秀主动请命,连夜斩杀了附近为祸一方的山贼头领,提着首级归来,算是献上了投名状。杨雄也将自己多年积蓄拿出,充作军资。次日,队伍声势更盛,朝着梁山泊的方向疾驰而去,只待与晁盖会师。

队伍刚过济州地界,烟尘中忽然奔来一骑快马,马上人衣衫汗湿,正是宋清派来的家仆。他翻身下马,踉跄着扑到宋江面前,急声道:“押司!不好了!老太公忽然染病,卧床不起,让您速速回郓城探望!”

宋江闻言,脸色骤变,手中马鞭“啪”地落地:“家父病重?为何来得如此突然!”他心头大乱,一边是即将会师的梁山泊聚义,一边是病危的老父,忠孝两难间,已然红了眼眶。

杨志上前劝道:“宋大哥,孝道为先,老太公病重,您理应回去探望。我等可先往梁山泊见晁天王,向他说明缘由,待您家事安顿,再赶来汇合便是。”

时迁也附和:“是啊大哥,郓城到梁山不过数日路程,我可先随大伙去通报,再悄悄潜回郓城给您送信,确保路上安全。”

宋江定了定神,拱手对众人道:“多谢诸位贤弟体谅!父亲年事已高,我若不回去,终是不孝。烦请诸位先往梁山,向晁天王致歉,待我探望父亲痊愈,必星夜赶去汇合!”说罢又叮嘱宋清派来的家仆,“快,备快马,我即刻启程!”

王英拍着胸脯道:“公明哥哥放心!路上若有官府盘查,我让宣赞、郑天寿先去探路清障,你只管赶路!”

宋江星夜兼程赶回郓城,刚踏入宋家庄,便见宋太公精神矍铄地坐在院中品茶,哪里有半分病容?

“父亲!”宋江又惊又怒,“您身子无恙,为何让弟弟诓我回来?”

宋太公放下茶盏,长叹一声:“公明,你怒杀阎婆惜、又与梁山草寇结交,朝廷早已暗中画影图形缉拿你!我谎称病重唤你回来,是怕你在江湖上越陷越深,不如主动到官府自首,或能从轻发落。”

话音未落,院外已围满官兵,正是郓城县衙奉命缉拿。宋江深知父亲一片苦心,也明白事已至此无法脱身,只得束手就擒。

虽有乡邻和宋清多方打点,却架不住阎婆惜家人不断上告,更有奸臣暗中施压。最终,官府判宋江“通匪”之罪,刺配江州牢城营。

临行那日,宋太公含泪叮嘱:“路上务必保重,到了江州好生服劳役,切勿再与草寇往来,为父盼你早日归来。”宋江叩别父亲,被官差押着戴上枷锁,踏上了前往江州的漫漫路途,心中却暗忖:此去江州,未必不是另一条出路,自己手上终究人少,江州一路人杰地灵,说不上能再收几个好汉。

另一边,船至水泊岸边,晁盖已率吴用、公孙胜、樊瑞等好汉列队相迎。见宋江未到,众人皆有疑虑,王英连忙上前说明缘由,言语间满是愤慨。梁山众好汉虽惋惜,却也敬重宋江孝道,当即邀众人上山入寨。

大寨聚义厅内,酒过三巡,有好汉见杨志虽是将门之后,却初来乍到,便想试探其武艺。恰在此时,窗外天空掠过一群大雁,排成人字阵型。杨志见状,起身拱手道:“诸位好汉,我愿献丑,以箭术为大伙助兴。”

说罢,他取来铁胎弓,抽出两支羽箭,拉弓如满月,目光锁定空中领头双雁。只听“嗡”的一声,双箭齐发,如双星追月般疾驰而去。众人抬眼望去,两支羽箭竟精准穿透双雁咽喉,雁群受惊四散,那两只大雁则直挺挺坠落寨前空场!

“好!”聚义厅内爆发出满堂喝彩。林冲抚掌赞道:“杨制使一箭双雁,这般绝技,实属罕见!”晁盖也大喜过望:“有杨制使这等猛将入伙,梁山如虎添翼!”

杨志收弓躬身,神色淡然:“些许微末技艺,不足挂齿。今后愿与诸位好汉同心协力,静候宋大哥归来,共图大业。”

经此一事,杨志在梁山彻底站稳脚跟,王英、宣赞、郑天寿、吕方、郭盛、时迁、杨雄、石秀等人也各自得晁盖安排。

杨志一箭立威后,梁山众好汉愈发感念宋江恩德,听闻他被刺配江州,晁盖当即拍案:“公明哥哥因孝归乡,却遭官府构陷,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即刻点齐人马,下山劫囚车,将哥哥接回梁山!”

吴用、刘唐等人纷纷附和,王英更是按捺不住,提了短枪便要往外冲:“早看那狗官不顺眼!这次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救回公明哥哥!”

杨志也拱手道:“晁天王所言极是,宋大哥身陷囹圄,我愿为先锋,直捣囚车!”众好汉群情激昂,当即就要整顿军备。

谁知消息刚传至山下,便有宋清派来的人连夜赶至梁山,带来宋江手书。晁盖展开一看,只见字迹工整,言语恳切:“诸位贤弟,感念好意,然父亲临行叮嘱,让我安心服罪,切勿再惹事端。我若随你们上山,便是不孝,更会连累宋家庄满门。”

信中又言:“江州虽远,却未必是绝路。待我服满劳役,自会设法归来与诸位汇合。万望诸位以大业为重,切勿因我一人,与官府正面冲突,徒增伤亡。”

众人读罢,皆沉默不语。王英急道:“公明哥哥就是太顾念孝道!官府那般阴险,怎会让他安稳服劳役?”

晁盖长叹一声,收起书信:“公明心意已决,我等不可强求。他重孝道,咱便尊他之意,静候他消息。只是需派得力之人暗中跟随,沿途护他周全,若遇危急,再相机行事。”

公孙胜应声领命:“我愿带人暗中护送,确保宋大哥平安抵达江州。”

而燕王府内,暖阁熏香袅袅,窗外细雨燕王范正鸿身着锦缎常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盏雨前龙井,茶烟氤氲缠绕。榻侧,李师师身着素色襦裙,指尖轻捻琴弦,《梅花三弄》的清越旋律流淌而出,时而婉转如溪,时而苍劲如松。

“夫人此曲,愈发有风骨了。”范正鸿浅啜一口清茶,目光落在李师师素净的眉眼间,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李师师指尖微顿,琴弦余音袅袅,她抬眸浅笑:“王爷见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以琴为伴罢了。”

话音刚落,暖阁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灵一身劲装,神色凝重地躬身而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范正鸿抬手示意李师师停琴,神色沉了沉:“何事这般慌张?”

“回王爷,”马灵上前一步,低声道,“鸿盈坊传回您让看着的郓城宋江,因怒杀阎婆惜、暗通梁山草寇之事,已被官府定罪,今日午时,已由官差押解,刺配江州牢城营!”

范正鸿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茶烟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沉吟片刻,沉声道:“宋江此人,看似温厚,实则藏着枭雄之志,梁山那伙人更是虎视眈眈,他这一去江州,未必是祸,反倒可能是龙入深渊。”

他抬眸看向马灵,目光锐利如鹰:“你即刻备马,悄悄跟上去。不必现身,只需暗中盯着他的行踪,沿途有任何异动——无论是梁山的人接触他,还是官府那边有变数,或是他自己耍了什么手段,都要一一报来。”

“记住,”范正鸿指尖敲击着榻沿,语气加重了几分,“此事需隐秘行事,不可打草惊蛇,更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是本王的意思。所需人手和盘缠,你自行调配,务必盯紧了,不能让他从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任何岔子。”

马灵躬身领命,神色愈发肃然:“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全程跟着宋江,一有消息便即刻传回王府!”说罢,他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暖阁内重归寂静,只余窗外的细雨淅沥。李师师重新拨动琴弦,旋律却添了几分沉郁。范正鸿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目光望向窗外迷蒙的雨色,嘴角勾起一抹难辨深浅的笑意:“宋江啊宋江,龙入渊,希望你能牵住朝堂,为我灭辽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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