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前广场,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比之三日前揽月峰顶的“混沌百艺交流会”,今日这场由玄辰仙尊亲自主持的“丹鼎论道会”,规模更为宏大,气氛也更为庄重。不仅药王谷、神兵阁、北极雪殿的弟子长老几乎全员到场,连一些收到风声、邻近青云宗的中小宗门也派了代表前来观礼,星耀商会副会长钱万贯更是早早占据了前排最佳位置,胖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期待。
高台之上,萧辰依旧是一袭玄衣,淡漠出尘。左侧坐着药王谷木尘子,右侧则是神兵阁烈炎,冰岚仙子位于稍侧方位,清冷如霜。掌门李大黄忙前忙后,额角见汗,既要维持秩序,又要担心自家师叔会不会又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节目”。
“吉时已到,丹鼎论道会,正式开始!”李大黄运足灵力,声音传遍广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高台中央的萧辰身上。
萧辰并未多言,袖袍一拂,紫星河鼎再次出现。他没有选择那些花哨炫目、异象惊人的丹药,诸如“七彩炫光驻颜丹”或“五行造化清灵丹”,而是选取了两种属性截然相反、却又暗合阴阳相生之理的仙草——“赤阳焚天草”与“玄阴凝露花”作为主药,辅以数十种调和阴阳的辅材。
“今日,炼‘阴阳玄丹’。”萧辰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阴阳玄丹?”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此丹名气不小,乃是助修士平衡体内阴阳、突破瓶颈的极品灵丹,炼制难度极高,对火候掌控、药性融合要求极为苛刻,稍有不慎便会阴阳冲突,炸炉毁丹。寻常丹道宗师成功率也不过三五成,更别提引动什么特殊异象了。
木尘子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以阴阳入道?倒是返璞归真。只是欲引动‘双色丹云’,谈何容易?)
烈炎虽不通丹道,但也听说过此丹难炼,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热闹。
冰岚仙子清冷的眸光落在萧辰那专注的侧脸上,秘境中那三句破开她心障的话语悄然浮现,让她冰封的心湖再次泛起微澜。
萧辰心无旁骛,指尖混沌道火跃出,并非之前那般霸道,而是化作一簇温顺却灵动的火焰,分成明暗两色,如同阴阳鱼般环绕着丹炉缓缓旋转。
投入药材,法诀变幻。他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却比之前任何一次炼丹都显得更加沉稳、内敛。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种将狂暴与阴柔两种截然不同的药性,如同抽丝剥茧般细细梳理、引导、融合的极致掌控。
赤阳焚天草的爆烈被混沌道火中的阳火徐徐化开,玄阴凝露花的酷寒则被阴火缓缓中和。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丹炉内并非强行压制,而是在萧辰精妙的引导下,如同太极流转,相互追逐,相互渗透,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
时间一点点过去,丹炉内传来的不再是剧烈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和谐韵律。炉身之上,那星河纹路不再光芒大放,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仿佛真的在吞吐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种奇异的炼丹状态所吸引,仿佛不是在观看炼丹,而是在观摩一场大道的演化。
木尘子脸上的轻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专注,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身体,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竟能将阴阳之力操控到如此精微的地步?混沌道火,竟有如此妙用?)
烈炎虽然看不太懂,但也感觉出这股平静之下蕴含的不凡,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冰岚仙子看着萧辰那仿佛与丹炉、与火焰、与药材融为一体的身影,清冷的眸中,异彩更盛。
就在丹药即将成型的那一刹那,萧辰眼中混沌星芒一闪,双手猛地向中间一合!
“阴阳相济,玄丹乃成!”
轰!
炉盖开启的瞬间,并非霞光万丈,而是两道凝练无比、一赤一玄的光柱冲天而起!赤色光柱灼热阳刚,玄色光柱冰寒阴柔,两道光芒在天空中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如同两条灵动的游鱼,首尾相接,相互缠绕,最终化作一团缓缓旋转、界限分明却又浑然一体的赤玄双色丹云!
丹云覆盖范围虽不及百里霞光,但其凝练程度、蕴含的阴阳道韵之纯粹,却更胜一筹!赤玄二色流转间,仿佛在阐述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至理!
“双色丹云!真的是双色丹云!”
“阴阳玄丹竟能引动如此异象!玄辰仙尊的丹道,已入化境!”
……
惊呼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人都被这返璞归真却又直指本源的一幕所震撼!
九颗圆润如玉、一半赤红一半玄黑、中间有着一道完美太极纹路的丹药自炉中飞出,落入玉瓶。丹成上品,异象惊天!
【叮!任务“丹鼎论道扬威名”阶段一“炼制双色丹云丹药”完成!请宿主准备阶段二“驳倒长老刁难”!】
系统的提示音让萧辰心神一凛。(来了!)
他刚收起丹药,早已按捺不住的木尘子便站起身,对着萧辰郑重一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谦逊与求知:“仙尊丹道,已臻化境,老夫佩服!然,心中有一惑,积压已久,望仙尊不吝赐教!”
来了!论道环节的重头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木尘子身上。
“木尘长老请讲。”萧辰面色不变。
木尘子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甚至有些颠覆传统丹道认知的问题:“众所周知,炼丹之道,在于君臣佐使,调和药性,最终凝丹成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然,老夫观仙尊炼丹,无论是之前的五行造化,还是今日的阴阳玄丹,似乎更重‘平衡’与‘共存’,甚至有意保留药材中部分看似‘冲突’或‘冗余’的特性。敢问仙尊,此‘存芜去精’之法,与古之‘去芜存菁’之训,孰优孰劣?若存芜,岂非降低了丹药纯度与效力?”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这可是直接质疑丹道根本理念的问题!药王谷长老亲自发难,分量极重!
连烈炎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态,神色严肃起来。冰岚仙子也微微蹙眉,看向萧辰。
台下各宗弟子更是屏息凝神,等待着玄辰仙尊的回答。这已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探讨,更是涉及到了丹道理念的根本之争!
萧辰心中暗赞一声。(这老狐狸,问题够狠!)
他略一思索,并未直接回答优劣,而是反问了一句:“木尘长老,请问,天地生万物,可有纯粹之‘精’,又可有完全无用之‘芜’?”
木尘子一怔。
萧辰继续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力量:“赤阳焚天草,其烈为‘精’,然若无其根茎中一丝阴寒之气调和,早已自焚。玄阴凝露花,其寒为‘精’,亦需花瓣边缘那一点阳火余温维系形态。所谓‘芜’,或许只是未曾找到其用武之地的‘精’。”
他抬手,指向天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双色丹云:“阴阳并存,方有世间万物。丹道亦然。极致纯粹,或可成就一时之效,然失其韧性,失其变化之机。平衡共存,看似中庸,却暗含天地至理,能纳百川,能容万变,方能成就真正的大道之丹。”
“去芜存菁,是术;明辨阴阳,知芜亦可是精,存芜以求平衡,是道。术可求精,道可求远。孰优孰劣,存乎一心,亦在于……所欲炼制为何等之丹。”
一番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每个人心头!
没有直接否定传统,而是站在了一个更高的“道”的层面,阐述了“存芜”的合理性与价值!
木尘子如同被醍醐灌顶,呆立当场,口中喃喃重复着:“芜亦可是精……平衡共存……大道之丹……” 他钻研丹道数千年,一直困于如何将药材提纯到极致,此刻却被萧辰一番话打开了全新的思路!这已不仅仅是炼丹手法的不同,更是对整个丹道认知的升华!
他脸上的挣扎、困惑渐渐化为明悟与激动,最终对着萧辰深深一揖到底:“听君一席话,胜修千年道!仙尊之论,振聋发聩,老夫……受教了!”
堂堂药王谷长老,竟在丹道理念上,对萧辰心服口服!
【叮!任务“丹鼎论道扬威名”阶段二“驳倒长老刁难”完成!阶段三“保持和谐热烈氛围”进行中……】
台下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不仅是为萧辰精妙的炼丹技艺,更是为他那高屋建瓴的丹道见解!
“玄辰仙尊!丹道魁首!”
“听仙尊一席话,茅塞顿开!”
……
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热烈而和谐!
烈炎看着身旁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的木尘子,又看了看台上依旧淡然的萧辰,忍不住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巴掌:“好!说得好!俺老烈虽然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就觉得仙尊说得对!够劲!”
冰岚仙子看着那个在万众瞩目下,淡然阐述大道的身影,清冷的眸中,仿佛有冰雪消融,春水初生。她轻轻抿了抿唇,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如同蜻蜓点水,在她唇角一闪而逝。
钱万贯更是激动得胖脸通红,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商机。(这位仙尊,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金矿!必须加深合作!)
【叮!任务“丹鼎论道扬威名”全部完成!奖励“宗门声望大幅提升”、“低阶丹道传承(可外传版)”x1已发放!宿主成功装逼并引动思想风暴,系统好评!(??????)??】
萧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这坑爹任务。
然而,就在这论道会圆满成功,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冰冷死寂意味的波动,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混在热烈的气机中,掠过整个广场!
这波动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甚至连木尘子、烈炎这等仙君都未曾察觉。
但萧辰的混沌道胎,以及他对往生殿气息的敏感,让他瞬间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往生殿!他们果然混进来了!)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但那丝波动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辰的心,沉了下去。
论道会的成功,宗门声望的提升,固然可喜。
但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已然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万宗朝会之前的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