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和顾凛川闻声回头,正看见周彤扶着李洋,一步一步地挪进了院子。
李洋的一条胳膊还搭在周彤的肩上。
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她身上,脸上却挂着傻呵呵的笑,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周彤的脸皮薄,被众人这么一看一调侃,脸上红得像要滴血。
嗔怒地瞪了李洋一眼,想把他的胳膊甩开。
李洋哪肯,反而搂得更紧了。
嘴里还哎哟哎哟地叫唤:“疼疼疼……彤彤,腿抽筋了,动不了了……”
那演技,浮夸得让人没眼看。
周彤又气又好笑,最后只能由着他,把他扶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她去屋里倒了杯热茶,细心地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
嘴里还数落着:“让你逞能!这下好了吧?回去腿又得肿几天!”
李洋也不还嘴,就那么嘿嘿地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只终于找回家的大型犬,满足又乖顺。
院子里的人看着这场景,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林晚也笑了,她碰了碰身边顾凛川的胳膊。
小声说:“你看他那样子,笑得跟个烂柿子似的。”
顾凛川看着自己那没出息的兄弟,嘴角也噙着笑意。“他乐意。”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儿待着了。”刘师傅拍了拍手,开始赶人。
“新郎新娘陪老爷子说说话,我们都回加工坊去,准备开席了!今天我掌勺,保证让大家吃好喝好!”
“好嘞!”众人轰然应诺,又嘻嘻哈哈地簇拥着离开了小院。
周彤安顿好李洋,也准备跟着走,却被李洋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去哪儿?”
“我去帮刘师傅的忙。”
“别去了。”李洋攥着她的手不放,仰头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恳求,“你在这儿陪陪我。”
周彤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到底还是没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小院里,岁月静好。
临近中午,顾家小院里的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红星加工坊。
加工坊的大院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开了七八张大圆桌。
铺着崭新的红布桌布,一派喜气洋洋。
院子另一头,刘师傅带着几个帮厨的妇女,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口大锅架在临时垒起的土灶上,蒸汽翻腾,浓郁的肉香混着各种调料的香气。
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馋得人直咽口水。
“开席咯!”随着刘师傅一声洪亮的吆喝,一道道硬菜流水似的被端上了桌。
红烧肉油光锃亮,肥而不腻。
白斩鸡皮滑肉嫩,配着特调的酱汁。
清蒸鱼鲜美无比,葱油的香气扑鼻而来。
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全家福,蛋饺、肉丸、冬笋、香菇在奶白色的高汤里翻滚,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晚作为新娘子,和顾凛川一起被安排在了主桌,
顾凛川今天穿着军装,身姿笔挺,本就惹眼,加上又是新郎官,自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宴席刚一开始,他那些战友就端着酒碗过来了。
“老顾,新婚快乐!这碗我们必须敬你!”
“对!不喝干了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几个年轻小伙子起着哄,一个个都把碗递到了顾凛川面前。
那一碗下去,少说也有三两白酒。
林晚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可还记得上次顾凛川喝醉酒的样子。
虽然事后想起来,那次醉酒似乎让他俩的关系近了不少。
但今天这场合,要是喝趴下了,那可就太难看了。
她连忙站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各位大哥太客气了。”
“凛川他今天高兴,但酒量实在不行,我替他喝,以茶代酒,大家别见怪。”
“哎,那怎么行!”一个战友嚷嚷道,“哪有新婚大喜的日子,让嫂子挡酒的道理!营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顾凛川看了林晚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握住林晚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按了下去,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站起身。
“自家兄弟,客气话就不说了。”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碗酒,我干了。”
说完,他仰起头,喉结滚动,一碗白酒就这么见了底。
他把碗口朝下,一滴不剩。
“好!”战友们轰然叫好。
林晚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下一秒就腿软。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腿,压低了声音:“你疯了?这么喝?”
顾凛川坐下来,面不改色,只是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事。”
一波刚走,赖春生又带着几个加工坊的工人过来了,同样是端着大海碗。
“顾营长,我们林晚妹子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你得保证让她不受一点委屈!这碗酒,你喝了,我们就放心了!”
林晚的头都大了,刚想再站起来阻拦,顾凛川已经又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又是一碗酒下肚。
就这样,一波接一波,车轮战似的敬酒,顾凛川来者不拒,碗碗见底。
林晚的心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变成了一肚子的疑惑。
这不对劲啊。
她眼睁睁看着顾凛川喝下去了至少两斤白酒。
可他除了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依旧清明,腰杆挺得笔直,哪有半分醉态?
这酒量……叫不行?
她狐疑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李洋。
李洋正被周彤伺候着,小口小口地吃着菜,脸上那傻笑就没停过。
察觉到林晚的视线,李洋还冲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算是打了招呼。
林晚找了个空档,端着一杯果汁走了过去。
“周彤姐,李洋哥。”
“小嫂子!”李洋赶紧要站起来。
“你坐着,别动。”林晚按住他,“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说话。李洋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好得很!”李洋乐呵呵地说,“沾了你跟老顾的喜气,我觉得我这腿都好利索了!”
周彤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林晚笑了笑,状似无意地问:“李洋哥,你跟顾凛川认识这么多年,他酒量一直都这么……差吗?”
她特意在“差”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差?小嫂子你开玩笑呢!老顾的酒量在我们整个团都是出了名的!”
“当年在边境演习,天寒地冻的,他能跟那边的老毛子对着吹一瓶‘生命之水’都不带眨眼的!”
“我们都叫他‘酒海无涯’!从来就没人见他喝醉过!”
轰——!
林晚脑子里那根弦,彻底明白了。
酒海无涯?
从来没人见他喝醉过?
那上次在她面前喝得靠在她背上喊头晕的人是谁?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