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愿意。”
李寻的声音在地宫核心回荡,平静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那决绝的意味,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不!寻哥哥!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杨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紧紧抓住李寻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血肉,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无法想象,刚刚才心意相通,转眼便要面临生离死别。
镇岳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拱手深深一礼:“李道友……高义!乾坤宗……铭记于心!”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拯救苍生的方法,任何劝阻都是自私。
兵家独臂校尉虎目含泪,猛地抱拳,所有残存的兵家武者随之齐刷刷行礼,甲胄铿锵:“李兄弟!走好!此间若了,吾等必为你立长生牌位,香火不绝!”
李寻对众人微微颔首,目光最终落在泪眼婆娑的杨敏脸上。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眼神却坚定如磐石。
“敏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是我的道,也是我的责任。”
就在这时,龙魂燃烧所化的金色洪流已至!那是最纯粹的此界本源生机,浩瀚、威严,带着法则层面的巨大压力。
“谨守心神!承接龙力!”龙魂最后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
李寻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杨敏,毅然转身!他放开身心,太初演化诀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疯狂运转,体内那混沌色的混元内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主动迎向那金色的洪流!
轰——!!!
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在李寻体内迸发!金色的龙魂之力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冲刷着他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的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金色纹路,双眼、口鼻、耳朵中都迸射出刺目的金芒!
但他紧咬牙关,凭借超乎想象的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清明。乾坤眼在内视中发挥到极致,引导着龙魂之力与自身的混元内力进行艰难的融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停下!”
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女声突然穿透地宫的喧嚣。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凌厉无匹的雪亮剑光,这剑光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精准地斩在了李寻与龙魂之力交汇的能量节点上!
嗡!
能量震荡,李寻如遭重击,闷哼一声,竟被这股巧妙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从传承状态中逼退出来,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那原本灌注他体内的龙魂之力也因此一滞。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地宫核心。她一身风尘,容颜清冷绝艳,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坚毅,正是找了李寻许久的——秦艽!
“莺子?”李寻愕然,他感受到秦艽的气息比分别时强大了不知多少,竟已隐隐触摸到天境门槛,更有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意蕴在她周身流转。
秦艽的目光扫过李寻,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感,最终定格在那盘旋的龙魂虚影上。她没有理会众人的惊疑,踏步上前,声音清晰而坚定:
“龙魂前辈!此等牺牲,何须外人!我秦氏一族,守护此界龙脉千年,等的便是今日!”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指尖,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光的血液飞出,并非射向龙魂,而是滴落在地宫那漆黑如墨的地面之上。
“以我始皇血脉为引,唤大秦遗留之国运!护我河山,镇封邪魔!”
轰隆隆!
整个地宫,不,是整个皇都的地下深处,传来一阵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龙吟!这龙吟声中,带着一种横扫六合、统一八荒的煌煌帝威!一道凝练如实质、呈现出玄黑色的龙形气运,猛地从地脉深处冲出,与空中那黯淡的金色龙魂虚影交织在一起!
这玄黑龙气,正是被秦艽以自身始皇血脉唤醒的、沉寂了千年的大秦遗留国运!它虽非当朝龙气,却同样根植于此片大地,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守护意志与封印之力!
“原来如此……”龙魂的意念带着一丝恍然与激动,“始皇血脉……难怪能承载……好!好!以此古运,合我残灵,封印可固!”
秦艽转身,看向一脸震惊的李寻和杨敏,嘴角勾起一抹凄然却又决绝的弧度:“寻哥哥,你为天下做的已经够多了。也为我做的够多的了,这份责任,本该由我秦家来扛,这段路就让我来走吧。你的路还长,敏妹妹……还需要你。”
她又看向杨敏,眼神柔和了一瞬:“对不起,我从天山醒来就在找他,找了他好久的。替我……照顾好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眼泪如线珠一般往下掉。
说罢,她不再犹豫,纵身一跃,主动迎向了那因为大秦国运注入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的龙魂之力洪流!
与李寻刚才的艰难承受不同,那磅礴的龙魂之力与玄黑国运接触到秦艽的身体时,竟如百川归海般温顺,毫无阻滞地融入她的体内!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周身绽放出璀璨的金黑交织的光芒,一个巨大的、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帝王虚影在她身后一闪而逝!
她的身体在光芒中缓缓浮空,长发飞舞,衣袂飘飘,如同神话中走出的神女。她深深看了李寻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未尽之言,随后毅然转身,化作一道比之前李寻更加凝练、更加决绝的金黑流光,冲入了那搏动着的黑暗漩涡!
“以我之血,承古龙之志!以秦国运,封万世之魔!”
清叱声伴随着龙吟,回荡在地宫之中,久久不散。
黑暗漩涡剧烈地波动起来,金黑光芒从中爆发,迅速压制、净化着其中的混沌与魔气。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弥合!
“不……”李寻反应过来迅速冲向封印却被弹了回来摔倒在地,眼睛通红,泪水夺眶而出,昔日秦艽陪着李寻走过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闪过。
杨敏也呆住了,她没想到,最终牺牲的,会是这个她曾经未见过却视为“情敌”,却同样命运多舛的女子。
地宫开始剧烈摇晃,封印即将完成,这片空间也要崩塌了。
“走!”镇岳长老大喝,惊醒众人。
李寻被杨敏拉着,随着众人迅速撤离。在离开地宫的最后刹那,他回头望去,只见那黑暗漩涡已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稳固的、散发着金黑光晕的封印印记,隐约可见一个女子持剑守护的轮廓。
皇都的天空,重见天日。
阳光洒下,李寻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活了下来,却仿佛失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杨敏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给予着支持。
浩劫暂平,但牺牲的阴影与未解的谜团,如同皇都上空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尘,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