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盈赶到冯翊县之后,刚进城门,却见城内一伙官役和一伙家丁对持。
家丁被杀了好几个,而在洛州城内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原王公子正搀扶着那浑身满是血伤的田县尉。
田县尉奄奄一息:“王公子,多谢你救我,只是此次恐怕会受我连累。”
王勉挡在田县尉面前:“去年若非田县尉相救,恐怕我王勉早就被山贼杀了。”
“姓何的狗官你听着,我乃太原王氏王勉,你胆敢伤我?”王勉这时候也不隐藏身份装商人了,直接亮出太原王氏家族以期待可以保两人一命。
官役后面的何县令听到太原王脸色大变,胡子差点揪下来:“太原王氏。”
随后眼中的杀意渐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太原王氏,今日都走不出我冯翊县。
太原王氏弟子被土匪挟持,总好过你活着将来找我寻仇。
何县令当即下令:“来人啊,关闭城门,此贼子冒充太原王氏弟子,田县尉与山匪勾结,本官证据确凿,此贼子定是田县尉的同伙,不要放走了他们。”
“冯翊县官役上弓,务必清剿这群山匪贼子,绝不可放他们出城。”
何县令一声令下,弓箭手准备起来,数支箭朝着王勉和田县尉射去,田县尉想要为王公子挡住这些箭,王勉却快他一步挡在了他面前,就在王勉以为今日要横死城门的时候。
一位青衣女子从天而降,挡在两人身前,如同圣女临凡。
颜盈手中的魔杖变大成了一根木棍,如同金箍棒一般挥舞起来,身形玉立,放大的魔杖似有灵韵,棍棒翻飞,让人眼花缭乱,挥舞间带着风声,将官役射来的箭都被一一挡在木棍外面。
“吏部侍郎武长缨在此,谁敢犯上作乱。”颜盈大喝一声,弓箭停下,长棍被单手抵在后背,颜盈拿出武皇金印:“冯翊县县令何在,此乃武皇金印,见令者如朕躬亲,尔等还不俯首。”
吏部侍郎?武皇金印?来头太大了。
冯翊县的官役面面相觑,而再官役后面的何县令揪下好几根胡子,双手都在颤抖,事已至此,他狠了狠心:“此女假冒朝廷命官,定是和他们一伙的,我是冯翊县的县令,你们听我的还是听这个来历不明的女的?”
“本县令在此,谁敢假冒天子之名,来人呐,将她们拿下。”
何县令说罢,官役们一拥而上,举着刀枪朝着颜盈冲了过来,颜盈手中的魔杖木棍耍了个花枪,身形一动,犹如蛟龙出海,转瞬刺出,左右拍打,将两名官役打倒在地。
就在颜盈一人对打官役之时,何县令转了个身,带着亲信逃回了官廨。
眼看着他跑了,颜盈没有去追,手中的魔法木棍挥舞的熠熠生辉,横扫而过,拍飞了两名官役,木棍如长枪顺势一挑,将冲上来的官役压下,身体一个飞转将官役踢飞。
只待将所有的官役打倒在地后,颜盈走向了王勉和田县尉二人:“又是你,这位便是田县尉吧。”
王勉艰难的扛着田县尉:“他不说话了,是不是死了?”
颜盈伸手摸了一下鼻息:“没死,晕了过去,他受伤破重,再不医治,怕是必死无疑。”
“城中的医馆在哪里?”颜盈想要将田县尉从他背上扛起,却被王公子拒绝了:“我可以。”
被颜盈打倒的官役踉跄的站起来:“我知道,请跟我来。”
三人快速冲向了医馆,田县尉被救治时,颜盈抬脚走出了医馆,她还要去擒那个姓何的县令,王勉怕她有危险,就要追上去,可是刚走出门外,颜盈已经走远了,伸出手一边追,一边恨自己腿脚慢:“姑,姑娘,等等我。”
官廨之中,何县令收拾了金银细软准备潜逃,刚上了马车,只听到外面铿锵声不断,打斗的声音传来,马车也未动分毫,正欲探出头查看动静,却见一根细长的棍子从马车外面伸进来抵住他的脖子。
“女侠饶命。”何县令面露畏惧之色,随后打开了手边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锭:“女侠可是来劫财的,何某懂规矩,这箱金锭算是何某孝敬女侠的。”
何县令说完,左手抓起一块金锭递给颜盈,而就在此时,宽大的右袍里面露出一根暗器箭弩,两枚暗器从袖袍中射出,直击颜盈的心脏。
“姑娘小心。”王勉一个猛扑推开颜盈,而那何县令跳下了马车就要逃跑。
颜盈扔出手中的棍子,将何县令的双腿绊倒,追上前去,直接踩在何县令的脊背上:“击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王勉激动的小跑过来,想到刚刚差点死在这个贪官手里,抬脚往他的头上踹了两下:“让你这个狗官诬陷我,你还要射杀本公子,我踹死你。”
颜盈看向他:“太原王公子,你来冯翊县作何?”
少年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看上去傻乎乎的:“我来买花,听说这里有一株青龙卧墨池?,可漂亮了,我出价到五十万钱那花主都不卖,还说他要培育根系,分根种植,让冯翊县长满了青龙卧墨池?,那花主倒是好心,我就只好等了。”
王勉身穿天蓝色长袍,身形欣长挺拔,朗眉星目间自带几分飞扬炙热:“姑娘真是吏部侍郎?我还是头一次见像姑娘这么年轻就当上正三品的官职,想必姑娘一定很厉害。”
“还行,我托武皇的关系得来的官职。”颜盈一本正经的说真话。
少年含着些微笑意的唇角,连着睫毛都沾上了光,平平的眉眼顿时灿若星辰:“能够见到皇上,还能求得如此重要的官职,出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况且姑娘这般武功远胜朝中武将。”
正欲报上名来再问姑娘家住何方的王勉就听到一队府兵策马前来,为首的楚刺史快快下马:“下官救驾来迟,还望武侍郎恕罪。”
颜盈松开脚,和楚刺史进了官廨,洛州府兵提了何县令进来,身后还跟着前去报信的齐秋山。
“冯翊县山贼猖狂,与何县令官匪勾结,楚刺史既然带兵前来,由我带队,咱们一块将这灵翊山的山贼给剿了。”
在齐秋山的复述下,颜盈画了个简易地图,与楚刺史兵分两路,带着一众府兵策马前后截住山匪的后路。
颜盈身着甲胄,头发盘束在脑后,青色的发带飘扬,手中的木棍宛如出鞘的利刃,带着队伍冲上山去,直击山匪巢穴,一路杀了过去。
山匪被惊动,聚众朝着后方山下逃去,正好中了圈套,进入楚刺史的包围圈中。
剿匪结束后,这帮山匪被挨个审查入狱,楚刺史带着府兵离去。
颜盈留在冯翊县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了金刚鹦鹉,等到田县尉醒来之后,就看到颜盈身着吏部侍郎的官服给他送来了升职为冯翊县县令的任命书,还有齐秋山为新任县尉的任命书。
至于何县令,在查抄了他当县令期间的贪污数额后,颜盈将他所犯罪行一一列举,将何县令游街示众,午门斩首示众。
何县令的贪污脏银一半留在了冯翊县,交给田县令和齐县尉用来种植青龙卧墨池?,提高县里的经济。
剩下一半的银钱都被颜盈收进了魔杖空间,还有剿匪所获几大箱银子都被收进了空间里。
冯翊县事毕后,颜盈交代了所有事情,踏月策马离去。
次日,一觉睡醒的王勉穿戴一新,还特意修了面,像个花花公子来到官廨,却听到了惊天噩耗:“姑,姑娘昨晚就走了。”
“她就没给我留下什么?一句话也行啊。”官廨之中,田县令和齐县尉新官上任,就被王公子缠着讲武侍郎的事情。
齐县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桃子和一个面具:“这是武侍郎留下的,说是请我们三个吃桃,这方面具我忘了还给武侍郎。”
王勉迫不及待的接过桃子,闻了闻又擦了擦,不舍得吃,又用双手捧着:“她是吏部侍郎,一定会回长安的吧。”
又摸了摸面具:“那我也去长安,先买个宅子,她爱吃桃子,种上她喜欢的桃树。”王勉左手握着桃子,右手拿着青花面具高高兴兴的走了。
颜盈离开冯翊县后,打开金刚鹦鹉送来的回信,上面不止有田县尉和齐书生的任命书,还带来了一封太平娘的信。
太平娘信上说:“在长安红茶事毕后,她见到了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觉得此人像极了杨冠,本欲给他表功升官,不曾想临淄王将人罢官了。”
公主娘听闻卢凌风被罢官还被杖刑,很是担心,便托颜盈想办法寻到人给她送过去。
现在公主娘还不知道卢凌风的身世,不会是打着要把他当男宠的心思吧,颜盈将这个不着边际的脑洞甩了出去。
卢凌风现在已经吸引了太平娘的注意,可他的身世着实有疑,范阳卢氏打什么鬼主意?颜盈打开地图看了看,那就先南下解决这件事儿。
将青花面具遗落了,颜盈又取出一个新的戴在脸上,策马赶到南州,直奔南州司马府上。
进了城后,就听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什么南州四子的,颜盈来到司马府门前,翻身下马,就见裴喜君从府中出来,哪怕颜盈戴着面具,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公主?”
“唤我长缨便可。”颜盈将马交给门卫牵到马厩喂养。
喜君走到颜盈身旁:“长缨,自从来到南州,义兄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生怕你有个万一。”
“义兄?”颜盈好奇道。
“是苏无名,我拜了苏无名为义兄,留在了南州司马府中。”喜君带着颜盈进府解释着。
“喜君,刚刚我入城时听到南州四子是怎么回事儿?”颜盈环视一周也没见苏无名和卢凌风。
裴喜君高兴道:“义兄和卢凌风刚刚破获了一桩大案,红缨你看,这是我临摹的石桥图,待我细细讲给你听。”
听完了这南州四子遇害的经过缘由,颜盈这才等回了苏无名和卢凌风。
饭桌上,费鸡师好奇的凑近了颜盈:“苏无名,府里什么时候来了新人?”
见他对公主不敬,裴喜君立马将他拉扯坐端正:“鸡师公,她叫长缨,是我的朋友。”
费鸡师恍然大悟:“原来是喜君的朋友啊,来,那就让我们敬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杯酒。”
颜盈举起酒杯和众人碰杯,酒只是触碰了一下唇瓣,菜也没吃几口,只等众人饭毕,即将离席之际:“卢凌风,你跟我来。”
苏无名回头看向颜盈,卢凌风满是不解,裴喜君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唇瓣微动还是没说什么。
偏厅之中,颜盈放下纸笔,抬头看向卢凌风:“在长安时,我母亲见过卢公子一面,甚是难忘,时隔多日,还写信寻你,这等情分,卢公子不如亲自回一封信好让她放心。”
卢凌风背在身后的手一瞬间紧握成拳,在颜盈的注视下走到了桌案前,提笔写信,却写的极慢。
颜盈青花面具下的金瞳扫过卢凌风,看他一生经历,观他幼年在寺庙之中,看到太平娘伪装去见他,看到他被范阳卢氏中人带走,看到他跪在一个牌位前,看他被卢氏大伯灌输公主娘是他的杀父仇人。
看完所有后,颜盈叹了口气。
这次来南州,解决卢凌风的事情,不管范阳卢氏打什么主意,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她本意杀了卢凌风,彻底解决太平娘的麻烦。
卢凌风的最后一笔也结束了,沉默的看着上面的官话,喃喃道:“为何?”
太平公主杀我我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她为何会记挂我?
卢凌风当着颜盈的面问出了心中疑惑,好奇公主为何对他不同:“还请长赢公主解惑。”
颜盈掐下窗口绿植的一片叶子,观卢凌风一生过往,倒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讲清楚:“众所周知,我母亲第一任丈夫是薛绍,可大哥并非阿娘的第一个孩子,在母亲成婚之前她便育有一子,世人都不知此事,那孩子被养在寺庙之中,名唤杨稷。”
这个名字一出,卢凌风身形一震,快要握不住笔杆:“那,杨稷的父亲叫什么?”
颜盈定定的看着他,神色莫名,手里的魔杖如同牙签被捏在指尖,随时能够射出:“他名唤杨冠,应是化名,当时为了刺杀天后而接近的公主,岂料,他与公主真心相爱了……”
“后来刺杀失败,公主赐死了他,确实算得上你的杀父仇人。”
“卢凌风,你要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