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魏公都过世了。”婢女同样知道魏徵的牛逼。
“病的好时机。”
高阳随口道。
“宫里呢?还是昭仪独占恩宠?”
“是。”婢女停顿稍许后道,“对先太子的赦免,好像就是在昭仪处过了一夜后下的敕旨。”
高阳坐直了身子:“她胆子大成这样?连谋逆的都敢求情?不怕被扣上同党的帽子吗?”
婢女打听地详细:“其实她来历行迹一直可疑,陛下疑过她多次,每次昭仪都化险为夷了。”
“最近的哪次?”高阳笑意盈盈。
“好像是陛下染疾那次。”婢女拿不准。
“不是说是探望宋昭仪生的儿子,然后沾染了鼠疫吗?”高阳有所耳闻,反复摸着自己刚在玫瑰水里浸泡洗润的手。
“这其中有些许猫腻,奴婢无能,没能查实清楚。”
“不是你无能,而是你要是有能到打听地一清二楚,咱们这公主府怕是得灰飞烟灭,被夷为平地了。很多事,点到即止。甭管宋明洛有没有做过,她都逃脱不了干系。”
高阳一脸志在必得的笑,“你想法子传到东宫,太子或者太子妃都可,他俩不是感情好吗?谁都一样。”
“传宋昭仪保住先太子一条命的消息吗?”婢女浓缩了下精华。
高阳点点头:“不管是真是假,耶耶是在她地方过完夜后下的决断,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枕头风有时不用刻意。
无意插柳柳成荫。
算计太过反而弄巧成拙。
“奴婢知道。”
“会昌寺呢?盯得怎么样了?”
婢女的身子僵硬了下,但不敢不说,“世子去的次数少了,但……前两日,二公子也去了。”
二公子不是旁人,是高阳的夫君。
房公的次子。
高阳一瞬间怒不可遏,险些一时激动碰坏了涂了蔻丹的指甲,眼神里凝聚起让人心惊的杀意。
“多久?”
“两个时辰。”
高阳索性打砸了屋内的一架屏风,脸上挤出一点扭曲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是顾然然?”
婢女下跪了,惶恐道:”奴婢不知。那日顾娘子在寺中不假,但也有其他家的娘子。“
”真是好样的。“高阳赞了句。
敢来和她抢东西了?
房遗爱她一千个看不上,但不妨碍她不容许其他女人和房遗爱有什么勾结暧昧。
婢女一字不发。
”行吧,顾娘子也是个聪明人,八成猜到了那日我给她安排的巨大惊喜。“高阳顷刻间有了抉择。
”所以干脆连我丈夫都勾搭了,希望以此让我破防失态,是吧?“高阳觉得可笑。
她是不会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屁事影响心神。
”去找房家世子,就说我有事商议。”
“喏。”
婢女领命而去,转弯出了高阳的视线盯梢范围,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拳头不停捏住放下,内心没个锚点。
她梳理了下高阳交待给她的事。
一是往新太子那种根刺。
证据确凿与否不要紧,高阳是笃定李治夫妻俩不会喜欢受李二宠的妃子,谁都一样。
尤其宋明洛出身差,听闻晋王妃素来以家世为傲,仗着出身高贵看不起所有人。
二是顾然然这作死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高阳。
以她对高阳这段时日的了解,怕是要出手收拾不知天高地厚的顾氏了,最好的法子是——
把她收入府中慢慢折磨,想怎么折腾都行。
婢女这时尚且不知道顾然然和明洛是‘老相识’,不然以她的心思打算,会投诚地更加彻底。
她去寻了姜圆悦。
这位血缘上和宋昭仪是姐妹的掖庭宫人,全然的奴颜婢膝,让干嘛就干嘛,一点主见思考都没有。
“你见过宋昭仪吗?”
婢女是高阳身边最得脸最得力的,寻姜圆悦说话一点不难。
“见过。”
姜圆悦如实道。
“她不认你这姐姐,还让你在掖庭谋生?”婢女皱眉。
“奴不在掖庭谋生能去哪里?奴……原本已经当了个小小女官,很知足了。”姜圆悦没提明洛。
这让婢女心中有数,她淡淡道:“看来她对你不错,你绝口不肯提她,是怕连累她吗?”
姜圆悦闹不懂对方的路数或者目的。
她以为是来刁难她的。
“不说话就默认了。”婢女伸手掸了掸衣襟上薄薄的尘埃,暗蓝色绣银线折枝五瓣梅的衣裳更加鲜亮了。
姜圆悦俯首道:“娘子请说。”
明洛千方百计让人送来一句话:不管公主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不用顾及她的死活,先顾好自己的小命。
“你写个信吧,就说……高阳要把你为原太子求情的事儿捅到东宫地方。”婢女亲自取过一把用旧了的白玉茶壶斟了一盏清茶递给对方。
姜圆悦理解了几秒钟的时间,睫毛轻轻扬起,如蝶翼扑扇,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
“我写,但她信不信是两码事。”
“嗯,无妨。你记得署名我。现在就写。”
婢女估算着一来一回的时间是否充裕,以及高阳日常起居场景下的下一步动作。
别误了正经事,不然高阳肯定找她麻烦。
她的公主最爱找人不痛快,站在高位对下颐指气使。
姜圆悦人虽然不够通透,也不够圆滑,但她有理由怀疑其中布置了什么钩子或者她看不见的陷阱。
可惜人在屋檐下,她看穿了也不行。
直到她麻木写完,只见对方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婢女是个有心机的。
她知道报复完高阳为姐姐报仇后,她若是还想活命,最好找一个结实的大腿来抱。
目前来看,宋明洛非常合适。
没有家世的宠妃。
平素所为,从来很能体谅底下人。
宫里宫外都有口皆碑。
就她了。
*
有幸靠口碑得到公主府内部助力的明洛收到这封信时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姜圆悦的字迹都在发抖。
她都不敢想,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下来送出府到她手中的。
姜圆悦人有没有事?
“太子妃搬出了?”
明洛呼出一口气,将信一点点地撕碎拿了盏烛火尽数烧没。
“对,好像是新任的太子妃昨日去过了。”芳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