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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日的晨光,来得却似有些迟疑,像个怯生生的孩童,隔着江雾偷偷打量这血染的南津关。雾气尚未散尽,如上好的素纱,轻笼着江面,将远山近石都笼得朦朦胧胧,只余下几分影影绰绰的轮廓。

王二柱伏在车字石残存的断壁上,那断壁历经炮火,早已是伤痕累累,棱角处被磨得光滑,却偏有几处尖石如獠牙般探出。他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远处水天相接处,眼皮上积着的红丝,似要渗出血来。自昨夜残阳如血,沉入西山之后,他便未曾合过眼,心头那几抹船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直教他疑是江雾弄人,又或是饿极了生出的幻觉。

江风带着水汽,拂过他的袖口,那上面凝着的露水,混着尚未干透的暗红血渍,凝成一片冰寒,顺着布料往皮肉里钻。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藏着块帅字石的碎片,石质坚硬,棱角分明,正硌在心口,那点微痛却似一剂良药,让昏沉的头脑清明了几分。

忽地里,雾霭深处传来隐隐的马达声,初时细若蚊蚋,渐渐便如闷雷滚过江面,带着一股沉沉的力道,往人耳膜里钻。王二柱猛地一挺腰,脊梁骨似都“咔”地响了一声,连呼吸都忘了,只余下胸腔里那颗心“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船影自雾中缓缓显出,不是兵舰那般带着肃杀之气的凌厉棱角,反倒透着几分敦实厚重,像个不善言辞却力能扛鼎的壮汉。待得第一缕阳光如利剑般刺破晨雾,斜斜照在船身,王二柱终是看清了——那面鲜红的十字旗,在江风里猎猎作响,红得似要燃起来,像一团跳动的火苗,映得他眼眶一热,竟有些发潮。

“不是兵舰……是运输船!”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而变了调,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锣,却在这寂静的石阵里,传出老远。

石阵之中,顿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陈大勇拄着那柄砍得卷了刃的长刀,从一块巨石后探出身,他半边脸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渍已变成暗红,只露出一只眼睛,此刻正眯成一条缝,望了半晌,忽然扯开嗓子欢呼,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比任何战吼都更有力量:“是后勤船!看那船头站着的,是刘总司令的副官老张!”

运输船缓缓靠向临时码头,江浪拍打着船板,发出“砰砰”声响,似战鼓,又似心跳,为这迟来的补给敲打着节拍。老张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制服,往日里总是熨帖得不见半分褶皱,此刻却沾满了风尘,裤脚裹着厚厚的泥浆,连锃亮的皮鞋都磨掉了底,露出里面的布袜。他哪里等得及跳板搭稳,只一纵身,便带着几十个士兵跳上了岸,肩上扛着的弹药箱沉甸甸的,压得他们腰杆微微弯曲,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却依旧迈着大步,往石阵方向赶,那脚步里,透着一股不容耽搁的急切。

“杨总司令!”老张远远便瞧见了站在象眼石旁的杨森,那石形似大象睁眼,此刻正将杨森的身影衬得有些单薄。他身上的军装被硝烟熏得发黑,多处撕裂,露出下面缠着的绷带,却依旧挺拔如松,脊梁骨似铁打的一般,不曾有半分弯曲。

老张几步冲上前,“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右手举到额前时,指节都在发颤,眼圈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属下老张,奉刘长官令,特来押送补给!”

杨森望着他,嘴唇动了几动,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一时竟说不出话。他目光扫过那些沉甸甸的箱子,木箱缝隙里,能瞥见步枪子弹那抹冷冽的铜色光泽;药箱上的红十字,在晨光下亮得有些晃眼,似能驱散周遭的血腥;还有那鼓鼓囊囊的麻袋,隐约飘来粮食的气息——那是他们近几日,连做梦都不敢多想的东西。

“打开看看。”杨森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巨石投入深潭,自有回响。

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撬开弹药箱,崭新的子弹码得整整齐齐,如列队的士兵,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出冷冽的光,照得人眼睛生疼;药箱里,雪白的绷带、棕色的碘酒瓶、还有几支装着吗啡的玻璃针管,每一样都似稀世珍宝;麻袋被解开时,压缩饼干的麦香和糙米的清甜味混在一起,随着江风飘进石阵,勾得不少弟兄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那声音在寂静中此起彼伏,却无人觉得难堪,反倒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暖意。

杨森拿起一块压缩饼干,指尖触到那坚硬的质地,忽然想起昨夜,几个伤兵靠在石壁上,费力地啃着树皮,那树皮粗糙,刮得人口腔生疼,却依旧嚼得津津有味。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这饼干在平日里,算不上什么珍馐,此刻却比山珍海味更能熨帖人心。

“刘长官呢?”他终于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被风吹动的琴弦,微微发颤。

老张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几分艰涩:“刘长官……他把能抽的兵都抽出来了,亲自带了一个师守在宜昌城外。他说,您这儿要是真顶不住了,他就带着人冲过来,哪怕拼光最后一个,也得给您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有些皱的纸条,那纸条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这是刘长官让俺带给您的。他说,民生公司的卢先生捎信了,只要再撑二十天,所有要运的物资就能装船……”

杨森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笔锋遒劲,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似要冲破纸背:“南津关在,宜昌就在。二十天,我等你消息。”他看着那几行字,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石阵里回荡,震得头顶碎石簌簌往下掉。笑着笑着,眼泪却滚了下来,砸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那字迹便似活了过来,在泪水中隐隐跳动。

“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绝,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那纸虽薄,此刻却似有千斤重,“告诉刘长官,我杨森在,南津关就绝不会丢!二十五天,我守给他看,守给所有弟兄看!”

杨森目光扫过石阵中欢呼的弟兄,见三团团长张元济正围着弹药箱打转,脸上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先是弯腰瞅了瞅箱里码得齐整的子弹,铜色的弹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看得他喉头动了动;跟着又直起身,一把抄起旁边一挺崭新的机关枪,沉甸甸的铁家伙压得他胳膊微沉,却仍忍不住来回掂量,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枪管,嘴角咧得老大。

“张团长,”杨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稳的力道,打断了张元济的欢喜,“去趟战地医院,告诉李娇和张兰,让她们来领药品。”

张元济这才回过神,忙把机关枪小心放回箱边,啪地一个立正:“是!总司令!”转身时脚步都带着风,那股子轻快劲儿,倒比新枪更让人觉得振奋。

战地医院设在一处背风的石洞里,洞口用破军毯挡着,却挡不住里面飘出的血腥味与药草气。李娇正蹲在一块平整的石板旁,面前摆着个粗瓷大碗,里面是滚开的盐水,热气腾腾地往上冒,把她额前的碎发都熏得打了卷。

她左手按着一个伤兵的胳膊,右手捏着块消过毒的棉布,蘸了盐水便往那化脓的伤口上擦——那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发黑,棉布拉过之处,伤兵疼得牙关紧咬,额上青筋直跳,却硬是没哼一声。

“忍着点,”李娇的声音轻柔,手上的动作却稳得很,眼神专注地盯着伤口,“把脓水洗净了,才好长新肉。”她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滴在胸前的破军装上,留下一小片湿痕,她却浑然不觉,只反复用盐水冲洗,直到伤口周围露出些新鲜的红肉,才换了干净的棉布轻轻按住。

石洞另一头,张兰正蹲在地上,面前铺着块干净的粗布,上面摆着寥寥几颗药草。她手里捏着根细竹签,小心翼翼地挑拣着——那是弟兄们冒着枪林弹雨从山里挖来的三七,根茎上还带着泥土;几株艾草叶片已经有些蔫了,却仍散发着清苦的气息;还有一小把薄荷草,叶片碎了些,凑近了能闻到提神的凉意。

她一颗一颗数着,又用指尖捻起一点三七的碎屑,放在鼻尖轻嗅,确认药性还在,才蹙着眉低声自语:“就这些了……怕是撑不了两天。”话音刚落,就听见洞口传来张元济的声音:“李医生,张护士,总司令让你们去领药品!”

李娇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看向身边等着处理的伤兵,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兰妹,你先去!我处理完这个就来!”

张兰也顾不上收拾药草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里的疲惫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取代,快步往洞口走去,脚步都带着几分急切。

张兰刚走到洞口,就见张元济站在破军毯外,脸上还带着方才看弹药箱时的热乎劲儿。见她出来,他忙侧身让开:“快去吧,药箱堆在象眼石那边,都是新到的,绷带、碘酒、还有针剂,老张说能顶上些日子。”

张兰心里一热,脚步不由得加快,石缝里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她却浑然不觉。转过几块巨石,远远就望见象眼石下堆着十几个木箱,几个士兵正小心地往外搬药箱,红十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亮。她几步赶过去,老张恰好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卷绷带,见她来,笑着递过来:“张护士,你瞧瞧这些,还够用不?”

张兰接过绷带,指尖触到那雪白厚实的布料,眼圈倏地就红了。这些日子,她们用的都是洗了又洗、早已发黄发硬的旧绷带,有时甚至得撕了自己的破军装应急。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够!太够了!”

正说着,李娇也快步赶了来,额上的汗还没擦干,看见那些药箱,先是怔了怔,随即快步走到一个打开的箱子前,拿起一瓶碘酒,对着光看了看,又拿起一支玻璃针管,指尖轻轻摩挲着管壁——那是能止痛的吗啡,前几日伤兵疼得打滚时,她们连一支都舍不得用。

“快搬!”李娇猛地回过神,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兰妹,咱们先挑要紧的带回去,绷带、碘酒、还有这些针剂,都得赶紧送回石洞!”

张兰这才醒过神,忙和几个帮忙的士兵一起动手。她抱起一个药箱,只觉得怀里沉甸甸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轻快。李娇也拎起两个小些的箱子,两人脚不沾地地往战地医院赶,石路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回到石洞,伤兵们见她们抱回这么多药品,原本沉闷的空气顿时活泛起来。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士兵忍不住低声问:“李医生,这是……有新补给了?”

李娇放下药箱,一边拆箱子一边点头,脸上露出连日来难得的笑意:“是!以后换药不用再省着了!”她说着,拿起一卷新绷带,走到方才那个化脓伤口的伤兵面前,用新棉布蘸了碘酒,轻柔却利落地给他包扎起来。伤兵只觉得伤口处一阵清凉,先前的灼痛感淡了许多,他望着李娇专注的侧脸,眼眶一热,低声道:“多谢李医生……”

张兰也没闲着,她把三七、艾草小心地收进一个空药箱里,又将新到的药片分门别类摆好,嘴里念叨着:“这个是消炎的,这个能退烧……”摆着摆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李娇说:“姐,咱们是不是该烧点热水,把这些针管、镊子消消毒?”

李娇点头:“嗯,我这就去弄。”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一个伤兵叫住:“李医生,我去!我腿还能走!”那伤兵说着就要挣扎着站起来,李娇忙按住他:“你好好歇着,我去就行。”

她转身往石洞深处走去,那里堆着几块干柴,是弟兄们前几日冒着雨拾来的。她划了根火柴点燃,火苗“噼啪”地舔着柴禾,很快就升起一小堆火。她把带来的铁锅架在火上,倒进水,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酒精,倒进锅里。看着水渐渐冒泡,她心里那点悬了多日的石头,像是终于落了地。

张兰这边已经给几个轻伤的士兵换好了药,新绷带缠在伤口上,干净又妥帖。她抬头看向李娇那边,火光映着李娇的侧脸,把她眼下的青黑都衬得柔和了些。她忽然笑了,轻声道:“姐,你看,这下好了。”

李娇回头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眼里的疲惫被暖意取代:“是啊,好了。”

火上的水“咕嘟咕嘟”地开着,水汽氤氲上升,混着新药品的气息,在石洞里弥漫开来。外面的江风依旧穿过石缝,带着些微的凉意,可这石洞里,却因为这些远道而来的药品,因为这一点点生的希望,变得格外暖和起来。

那些躺在石板上、草堆里的伤兵,脸上的痛苦似乎都淡了些,望着跳动的火光,望着忙碌的李娇和张兰,眼里渐渐有了光——那是比任何药品都更能疗伤的,活下去的念想。

王二柱分到了五发子弹,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赵德胜那支步枪的枪栓,那枪身已有些斑驳,却保养得极好,他将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每一颗子弹滑入枪膛,发出“咔”的轻响,都让他心里踏实一分,似有一股力量,从枪身传到掌心,再流遍四肢百骸。

他又接过一块压缩饼干,指尖捏着那坚硬的方块,转头看见身边一个断了腿的伤兵正望着麻袋出神,那伤兵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里却透着对食物的渴望。王二柱便把饼干掰了一半递过去,那动作自然,似是再寻常不过。

伤兵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递来的饼干,半晌才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飞快地塞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饼干渣混着眼泪往下掉,他含糊不清地说:“有吃的……就能有力气……有力气就能打鬼子……”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钉子钉在石上。

陈大勇抱着一箱手雷,脸紧紧贴在木箱上,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那模样虔诚得像抱着什么圣物。他转头对杨森咧嘴笑,露出的牙上还沾着血渍,却透着一股悍勇:“总司令,有了这些家伙,小鬼子再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石阵另一侧,分发物资的喧闹声几乎要盖过江涛。弟兄们围着堆积如山的军火,个个眼里都像燃着火焰。

王二柱刚把五发子弹妥帖压进枪膛,就见几个士兵抬着一捆钢刀过来,刀鞘乌黑,抽出来时“噌”地一声,寒光陡现,映得人眼睛发花——那是成都新调来的三千把钢刀,刀身狭长,刃口锋利,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透着一股能劈开顽石的狠劲。

“好刀!”陈大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伸手抄起一把,手腕一抖,刀风“呼呼”作响,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小鬼子要是敢近身,这玩意儿可比步枪管用!”说着又拿起一颗手榴弹,掂量了掂量,往腰间的弹袋里一塞,“这铁疙瘩也管够,待会儿就给小鬼子尝尝鲜!”

不远处,几个老兵正围着两挺冲锋枪稀罕。那枪身油光锃亮,枪管下的弹匣鼓鼓囊囊,一个留着寸头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拉动枪栓,“咔啦”一声轻响,听得人心里发痒。“这玩意儿火力猛,上次在宜昌城外见过,一梭子下去,鬼子成片地倒!”他咂咂嘴,眼里满是稀罕,“没想到这次咱们也能用上!”

更让人振奋的是那几门迫击炮,黑黝黝的炮管直指天空,旁边堆着的炮弹箱敞开着,黄铜炮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炮手老李蹲在炮旁,用粗布仔细擦拭炮身,指腹抚过冰冷的钢铁,像是在抚摸多年的老友。“有这大家伙镇着,小鬼子再敢炮轰,咱们就给他还回去!”他嗓门洪亮,引得周围弟兄一阵哄笑,笑声里满是扬眉吐气的畅快。

弹药箱一个个被撬开,步枪子弹、机枪子弹、手枪子弹……分门别类地码在石板上,铜色的弹头、银色的弹壳,在阳光下汇成一片闪烁的光海。弟兄们排着队,每人手里都捧着分到的子弹,有的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有的当场就往枪膛里压,金属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像一串振奋人心的鼓点。

一个年轻的士兵分到子弹,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把子弹紧紧攥在手心,跑到一块巨石后,对着远处的江面比划着扣扳机的动作,嘴里还“砰砰”地模仿枪响。旁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一把新钢刀:“小子,别光顾着乐,把家伙什备好,待会儿鬼子来了,可别手软!”

年轻士兵用力点头,接过钢刀,刀柄的布条磨得手心发痒,却让他心里踏实得很。江风掠过石阵,带着弹药的硝烟味、钢铁的冷冽味,还有弟兄们身上的汗味,混在一起,竟生出一股悍不畏死的豪气。每个人脸上的疲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补给冲散了,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握着枪的手越来越稳——有了这些家伙,南津关的石头,仿佛都比往日更硬了几分。

阳光终于彻底穿透了云层,如金纱般洒在棋盘石的每一个角落。雨水冲刷过的巨石反射着细碎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闪烁,似在见证这片刻的安宁。江风穿过石缝,带着长江的潮气,也带着运输船远去的马达声,那声音渐渐变小,终至不闻。

杨森望着远处渐渐变小的船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弟兄们——他们脸上依旧有血有泥,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却个个脊梁挺直。他们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是重新燃起的希望,是死战到底的决心,如燎原之火,在每个人眼中跳动。

他仿佛听见风里还飘着刘湘的声音,那句出川时喊过无数次的话,此刻在石阵里回荡得格外清晰:“为中华争生死,为子孙争未来。”杨森握紧了腰间的钢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似能斩断一切来犯之敌。

第十五天,随着运输船的远去,悄然走到了尽头。后面的二十五天,依旧是刀山火海,依旧要以血肉相搏,依旧会有弟兄倒下,再也起不来。但杨森知道,他们不是孤军了。这些弹药,这些粮食,这些从远方传来的承诺,会化作最坚硬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让他们在南津关的石阵里,站成一道真正摧不垮的铁闸——直到最后一粒粮耗尽,最后一颗子弹打光,最后一个人倒下,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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