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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直刺上来,但我感觉不到。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句“下一个……是你……”像淬了冰的针,反复扎进我的脑海。

它知道了。

它不仅知道梳子在我这里,它还在倒数。

十二点的钟声像是敲在了我的棺材板上。

苏晴应声倒地,陷入“沉睡”。

宿舍里死寂一片,我能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打颤的咯咯声。

王晓和李丽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完全没印象。

她们似乎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低声交谈了几句,语气里的担忧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但最终,她们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拉上了帘子。

隔阂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我们彻底分开。

我知道,在她们眼里,我可能比那个夜半梳头的苏晴更像个麻烦,一个随时会引爆的不稳定因素。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成鱼肚白,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阳光并不能驱散我心头的寒意,那把床底下的木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不祥气息。

白天,我像个游魂。

课间,我躲到图书馆最角落的座位,插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试图用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内心的恐慌。

但我总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黏在我的背上。

我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埋头看书或窃窃私语的同学。

是错觉?还是……

午饭我一口也咽不下,胃里像塞了一团冰冷的铁丝。

我独自坐在食堂最偏僻的角落,用筷子机械地戳着盘子里的米饭。

“同学,你的脸色很差,没事吧?”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朴素、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正推着清洁车,关切地看着我。

她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很温和。

若是平时,我大概会摇摇头说声谢谢。

但此刻,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攫住了我。

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像个局外人,或许是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阿姨……”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你相信……有东西……会附在人身上吗?”

问出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阿姨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姑娘,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你们这些住老宿舍的……”

老宿舍?我们这栋楼明明是近二十年才建的。

“阿姨,我们宿舍楼不算老啊。”

阿姨摇摇头,声音更低了:“楼是不老,可地皮老啊。听说你们那片,以前……唉,不说了不说了,干活了。”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推着车匆匆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心里翻江倒海。

地皮老?以前是什么?

这个模糊的线索,像一根稻草,让我濒临绝望的心又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立刻起身,再次冲回图书馆,这次,我改变了搜索策略。

不再搜索那些虚无缥缈的怪谈,而是开始查询本市的城建档案、地方志,甚至是一些边缘的考古论坛。

关键词换成了我们学校的地址、历史沿革、地块变迁。

大量的信息涌入,大多是枯燥的官方记录。

直到我在一个冷门的本地历史爱好者论坛里,看到一个多年前的帖子。

发帖人自称是本地老人,在回忆城市变迁时,提到我们学校西区(正好是我们宿舍楼所在区域)在几十年前,曾是一片乱葬岗,后来平整土地建了工厂,工厂搬迁后才建的学校。

帖子里还含糊地提到,更早的时候,那里好像有过一个什么“贞节堂”或者“慈惠院”之类的机构,专门收容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具体情况就没人说得清了。

乱葬岗?收容女子的机构?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那个民俗网站记载的“女子寄宿学堂”,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个?那个含冤而死的女学生……

线索似乎隐隐约约串联起来,但中间还隔着浓雾。

傍晚,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

王晓和李丽不在,只有苏晴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发呆。听到我进来,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小冉,”她怯生生地开口,“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们最近都躲着我?晚上……晚上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看着她清澈(此刻是清澈的)眼睛里真实的委屈和恐惧,我一时间语塞。

告诉她真相?不,那只会吓坏她,甚至可能刺激到那个“东西”。

可不告诉她,看着她这样,我又于心不忍。

“没有,你别多想。”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能就是大家刚开学,压力都有点大。”

苏晴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阴霾并未散去。

夜幕,无可阻挡地再次降临。

九点五十分。

宿舍里静得可怕。

王晓和李丽借口去水房,早早溜了出去。

苏晴坐在床上,不安地搓着手指,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钟,她也开始害怕这个时间点了。

我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那个微型摄像头连接的监控界面。

画面里,宿舍的一切清晰可见。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九点五十九分。

苏晴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她求助似的看向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十点整!

“铛——”

钟声像是丧钟。

监控画面里,苏晴的动作瞬间定格,然后,那种熟悉的僵硬感再次出现。

她缓缓下床,走向抽屉。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去拿她自己的梳子。

她转过身,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摄像头的方向——不,是看穿摄像头,直接“看”向坐在电脑前的我!

然后,她抬起手,再一次,精准地指向了我的床底。

指向那把暗红色的木梳。

与此同时,我放在鼠标上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

它移动着光标,点向了监控软件的录像回放功能,然后,精准地拖动了进度条,停在了一个时间点上——

正是几天前那个晚上,我被控制着梳头的画面。

画面里,我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用那把暗红色的木梳,一下下梳着头,嘴里哼唱着那诡异的童谣。

而在我身后的镜子里,除了我和苏晴,角落的阴影里,似乎……还有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形的轮廓!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它不仅在向我宣判。

它还在向我展示……“证据”。

它在告诉我,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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