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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上不知瘫了多久,直到冰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服渗进骨头,才猛地打了个激灵。我不能待在这里。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我踉跄着冲向门口,拉开门,一头撞进了刚好回来的王晓怀里。

“啊!”王晓吓了一跳,手里的脸盆咣当掉在地上。“小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告诉她苏晴的诡异,想告诉她那把梳子,想告诉她我被控制着梳了头。

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我看着王晓惊疑不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的眼神,还有后面跟着的李丽那同样复杂的表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她们不会信的。

或者说,她们不愿意相信。

在她们看来,或许我只是压力太大,出现了更严重的幻觉。

说出来,只会让她们更把我当疯子看,甚至可能报告给辅导员。

“没……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可能有点低血糖,摔了一跤。”

我避开她们探究的目光,弯腰帮王晓捡起脸盆,手指碰到冰冷的搪瓷,还在微微发抖。

“苏晴呢?”李丽探头往宿舍里看,声音压低。

“睡了。”我简短地回答,侧身让她们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口,仿佛那道门槛是某种界限。

我看到王晓和李丽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仍在“沉睡”的苏晴,动作轻得近乎诡异,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四人间里,我已经被孤立了。

不是因为矛盾,而是因为一种她们无法理解、也不愿触碰的恐惧。

那一夜,我几乎没合眼。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苏晴在床上翻身磨牙的声音,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隔壁宿舍隐约的谈笑声,都让我心惊肉跳。

那把暗红色的木梳,被我踢到了床底最深处,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一颗埋在土里的定时炸弹。

第二天是周末。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宿舍里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苏晴醒了,揉着眼睛,抱怨昨晚睡得不好,浑身酸痛,对我们三个异常的沉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和委屈。

王晓和李丽试图表现得正常,但那种刻意的回避和僵硬的笑容,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我决定做点什么。我不能坐以待毙。

趁着她们各自活动,我溜出了宿舍,去了学校的电子城,用攒下的零花钱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很小,伪装成一颗普通的螺丝钉。

我又去旧货市场,淘换了一个早已过时的、带实体时钟的旧收音机。

回到宿舍,我借口说喜欢复古风格,把旧收音机放在了书架显眼的位置,正对着我和苏晴的床铺。

那颗“螺丝钉”,被我小心翼翼地旋进了收音机外壳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需要证据。

证明我不是疯子,证明晚上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同时,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

关键词:“夜半梳头”、“诡异童谣”、“附身”、“宿舍怪谈”……我浏览着各种光怪陆离的网页、论坛帖吧,试图找到一丝半点的相似案例或线索。

大多数结果都是虚构的恐怖故事或是牵强附会的传闻,看得我头晕眼花,心里越发冰凉。

直到我点开一个界面古朴,几乎没什么访问量的本地民俗档案网站。

在一个角落里,我看到一段模糊的记载,没有具体时间,只说是“旧时传闻”。

讲的不是我们学校,而是这座城市更早时候,一处靠近城郊的女子寄宿学堂(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中学)里发生的事。

据说曾有个女学生,因情所困,或是受了某种冤屈,在一个深夜,用一把家传的木梳不断梳头,哼唱着哀怨的曲子,最后……离奇地死在了宿舍里。

自那以后,那栋宿舍楼就不得安宁,总有夜半梳头的传闻。

记载非常简略,更像是一则笔记。

但里面的几个元素让我脊背发凉:女学生、深夜、木梳、梳头、哼唱。

是巧合吗?那把梳子,会不会就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但心跳却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

这个模糊的记载,像在黑暗的迷宫中透进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某个可能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

白天,我强迫自己正常上课、吃饭,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苏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她就是个普通的大一女生,会为高数题发愁,会八卦明星,会想家。

而每晚十点,都像一场公开处刑。钟声一响,苏晴准时“变身”,拿起梳子(我注意到,她似乎完全忽略了我床底下那把,用的始终是她自己的),开始那套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

王晓和李丽依旧选择逃避,宿舍里往往只剩下我和那个“她”。

我躲在被子里,捂住耳朵,但总能感觉到那目光,那哼唱,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过来。微型摄像头默默记录着一切。

我不敢看回放,怕看到那个晚上被控制梳头的自己,也怕……拍到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直到周四晚上,变故发生了。

那晚十点,一切照旧。

苏晴在梳头,哼唱。我缩在床上,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突然,哼唱声停了。

宿舍里陷入一种死寂,连窗外惯常的虫鸣都消失了。

我心脏骤停,一种不祥的预感扼住了喉咙。我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外看去。

只见“苏晴”依然坐在镜子前,但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越过空间的距离,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被窝里的我。

然后,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诡异的笑容。

她抬起手,不是继续梳头,而是指向了我床铺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床底。

她指向了我藏匿那把暗红色木梳的位置。

冰冷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它知道!它一直都知道!

“时候……快到了……”一个沙哑的、仿佛由无数碎片拼凑起来的声音,从“苏晴”的喉咙里挤出来,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下一个……是你……”

说完,她转回头,继续梳头,哼唱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我,僵在床上,浑身冰冷,连血液都快要凝固。

它不是在预告。它是在宣判。

收音机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向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知道十二点一到,苏晴会恢复,但压在我心头的巨石,却再也无法移开。

下一个,是我。

时候,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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