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和州境内的难民数量已逾五万之众。尽管武泽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资源的消耗速度仍远超预期。粮仓日渐空虚,药材储备告急,就连最基本的柴火也因难民的激增而变得紧缺。
这日清晨,武泽苍召集核心幕僚在王府议事厅紧急磋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王爷,我们的存粮最多只能维持七天了。”李慕率先汇报,声音沉重,“即使将每日配给再减三成,也撑不过半月。”
赵铁鹰接着道:“难民营中已出现小规模骚动,有人开始抱怨食物短缺。若情况继续恶化,恐怕会引发更大动荡。”
薛先生捋着胡须,眉头紧锁:“风寒症虽已控制,但若难民营养不足,恐会再次爆发。药材储备也已见底。”
武泽苍静听众人汇报,目光投向墙上悬挂的和州及周边地图。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和州边界,落在邻近的几个县上:“这些地区情况如何?”
墨影上前一步:“禀王爷,据夜枭探报,邻县平凉、河曲已陷入无政府状态。当地官员或逃或死,盗匪横行,百姓生活困苦。但因地处偏僻,各方势力尚未顾及。”
林惊羽眼神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武泽苍站起身,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我们别无选择。为安置流民和获取资源,必须接管这些地区。”
厅内一时寂静。李慕率先打破沉默:“王爷,此举恐会引起各方势力注意,认为我们有扩张野心。”
“顾不了那么多了。”武泽苍语气坚定,“救人要紧。况且这些地区已陷入混乱,我们接管后至少能恢复秩序,保护百姓。”
计划既定,安国军立即行动起来。赵铁鹰率领一千精兵,向平凉县进发;林惊羽则带另一支队伍奔赴河曲县。武泽苍特意嘱咐:“以安抚为主,若非必要,不可动武。我们的目的是救助,而非征服。”
平凉县距和州边境仅三十里。赵铁鹰部队抵达时,看到的是一片荒凉景象。田野荒芜,村庄破败,街上少见行人,唯有乌鸦在枯树上啼叫。
县城门口,几个衣衫褴?的守兵懒散地坐着,见军队到来,惊慌失措地想要关闭城门。赵铁鹰挥手止住部队前进,独自策马向前。
“我等乃和州安国军,特来平乱安民,无意伤害百姓。”赵铁鹰声音洪亮,“请通报县中主事者。”
守兵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年长者答道:“县太爷上月就跑了,现在城里是刘三爷说了算。”
赵铁鹰眉头一皱:“刘三爷是何人?”
“原本是城里的屠户,乱世中聚集了一帮人,自称‘平凉义军’,实则与盗匪无异。”老者低声说,“他们控制了粮仓,高价卖粮,百姓苦不堪言。”
正当赵铁鹰思索对策时,城内突然传来喧哗声。不一会儿,城门被强行打开,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汉子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想必就是所谓的“刘三爷”。
“哪里来的官兵,敢来平凉撒野?”刘三爷挥舞着杀猪刀,气势汹汹。
赵铁鹰冷静应对:“刘先生,我等奉和州安定王之命,特来平乱安民。若你愿配合恢复秩序,王爷必当重赏。”
刘三爷哈哈大笑:“什么安定王?没听说过!平凉是我刘三的地盘,识相的就快滚!”
眼看谈判无果,赵铁鹰正准备下令武力解决,忽然城内冲出大批百姓,跪地哭求:“军爷救命!刘三一伙欺压百姓,强占民女,无恶不作啊!”
刘三爷见状大怒,挥刀欲砍向跪地的百姓。千钧一发之际,赵铁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精准地射飞了刘三爷手中的刀。
“安国军听令!擒拿恶首,解救百姓!”赵铁鹰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安国军迅速出击。刘三爷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很快被制服。
平凉县不战而下。赵铁鹰立即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同时派人回报武泽苍。
与此同时,林惊羽带队抵达河曲县。这里的情况更为复杂,多方势力割据,互相攻伐。县城被一伙前官兵控制,城外则有若干股土匪时常骚扰。
林惊羽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先派人暗中接触城中百姓和各方势力。夜枭探得重要情报:城中守军头领王校尉原本是正规军官,因朝廷崩溃而不得已占据县城,本质不坏,且对百姓较为仁慈。
林惊羽决定亲自入城谈判。在几名精锐护卫下,他冒险进入河曲县城,直面王校尉。
“王校尉,如今乱世,百姓困苦。我主安定王仁义布于四方,愿与校尉共保河曲安宁。”林惊羽开门见山,“若校尉愿归顺,可保留原职,共同治理河曲。”
王校尉是个中年汉子,面带风霜,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忧虑。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如何能相信安定王不会事后清算?”
林惊羽坦然相告:“和州如今接纳难民数万,王爷为救人性命,连母亲遗物都已变卖换粮。如此仁义之主,岂会出尔反尔?”
王校尉震惊不已,随后长叹一声:“若真如此,王某愿效犬马之劳。”于是河曲县和平归附。
消息传回和州,武泽苍立即组织人手,将部分难民迁移至新接收的两县安置。同时,和州的工匠、医者、教师也随之前往,帮助恢复两地秩序和生产。
李慕被派往平凉,主持恢复农耕和分配土地;薛先生带队前往河曲,建立医馆,防治疾病;就连鲁师傅也派人前去勘测两地资源,寻找可开发的矿藏和工坊选址。
不过数日,两地情况大为改观。百姓们终于吃上了饱饭,孩子们重新有了学上,市场也逐渐恢复交易。武泽苍的名字在两县百姓中传颂开来。
然而,扩张带来的不只是资源和人手,还有新的挑战。
这日,武泽苍正在王府听取两地情况汇报,墨影匆匆来报:“王爷,夜枭探得消息,附近几股势力对我们接管平凉、河曲颇为不满。尤其是占据林州的‘镇山虎’张彪,扬言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武泽苍皱眉:“张彪是什么来头?”
“原为林州守将,手下有三千兵马,控制着林州及周边地区,自称‘林州牧’。”墨影回答,“此人野心不小,对我们接收两县十分警惕。”
林惊羽建议:“王爷,是否需要加强边境守备?张彪兵力胜于我们,不可不防。”
武泽苍沉思片刻,却道:“防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加快发展,让新接收地区的百姓真正受益。只有百姓真心拥护,我们才能真正守住这些地方。”
他转向李慕:“加快土地分配,让难民和本地百姓都能得到田地。告诉他们,明年收成后,只需缴纳十分之一的收成作为赋税,其余皆归自己所有。”
又对赵铁鹰道:“从难民和新接收地区的青壮年中招募新兵,加以训练。告诉他们,当兵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
最后对墨影说:“继续密切关注各方动向,但有异动,立即来报。”
众人领命而去后,武泽苍独坐厅中,望着地图上已然扩大的控制区域,心中并无喜悦,反而倍感压力。每一步扩张都像是被迫的选择,乱世如洪流,推着他不断向前。
三日后,武泽苍亲自巡视新接收的地区。在平凉县,他看到曾经荒芜的田地上,难民和本地百姓正在一起开垦播种;在河曲县,新建的学堂中传来朗朗读书声。百姓们见到他,纷纷跪地叩谢,称他为“救命恩人”。
一位老者拉着武泽苍的手老泪纵横:“王爷,若不是您来,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冻死了。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武泽苍扶起老人,心中涌起复杂情绪。他原本只想偏安一隅,在这乱世中保全自身和身边人。如今却被时势推着,承担起越来越多的人的生命与希望。
返回和州途中,武泽苍在马车中闭目沉思。小福子见状,轻声问:“王爷,您累了么?”
武泽苍缓缓睁开眼:“小福,你说我做得对吗?原本只想种田养民,如今却占地扩军,与各方势力周旋。这岂不是与我的初衷相悖?”
小福子想了想,认真回答:“王爷,小的不懂大道理。但小的知道,若不是王爷收留,那些难民早已尸横荒野;若不是王爷接管,平凉、河曲两县的百姓还在受苦受难。王爷每多管一处,就多救一方百姓。这怎么能说是违背初衷呢?”
武泽苍闻言,豁然开朗。是啊,他的初衷是保护生命,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若是偏安一隅无法实现这个目标,那么扩张就不是野心的驱使,而是责任的要求。
回到王府,武泽苍立即召集幕僚,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即日起,成立‘三地统筹衙’,统一管理和州、平凉、河曲三地事务。我们的目标不仅是生存,更要在这乱世中建设一个安居乐业的地方。”
他站在众人面前,目光坚定:“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无论我们是否需要进一步扩张,记住一点:一切以百姓福祉为重。土地不是目的,人才是。”
夜幕降临,武泽苍独自登上王府最高处,望着三县的方向。那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比以往更加密集,也更加明亮。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得以温饱的家庭,一个获得新生的生命。
“母亲,若是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我能守护这些百姓。”武泽苍仰望星空,轻声低语。
远方的黑暗中,新的挑战正在酝酿。但此时此刻,武泽苍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信念——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们。
被动扩张只是开始,乱世中的征程,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