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缓步走出,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模样,但这一次,他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那是通往地底灵脉核心的入口方向。
“老祖?”苏清语连忙带着弟子跟上,心中既忐忑又怀着一丝微弱的期盼。老祖他…感知到灵脉的状况了?他要去看看?
弟子们屏息凝神,不敢多问,只是敬畏地跟在后面。
通往地底的甬道幽深而潮湿,越往下,那股衰败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终于,他们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本该是一条奔腾咆哮、光耀万丈的灵脉之河,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灵光在巨大的、布满黑色裂痕的河床上挣扎,如同风中残烛。整个石窟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老祖…这便是本宗的先天灵脉,如今…”苏清语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弟子们也都低下头,不忍再看。
秦陌站在干涸的灵脉河床前,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那些狰狞的黑色裂痕和微弱灵光。那持续不断的、衰败的嗡鸣声正是源于此地。
很烦。
这些黑色的裂纹,很难看。这死寂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想让这里变得“顺眼”一点。
于是,在苏清语和所有弟子绝望的目光中,秦陌再次抬起了手。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诀,也没有引动天地灵气——周围的灵气早已枯竭。他只是对着那干涸破裂的河床,像拂去灰尘般,轻轻一抹。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地动山摇。
然而,就在他手指拂过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些狰狞的、不断侵蚀灵脉本源的黑色魔气裂痕,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铅笔字迹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已经彻底干涸硬化、如同岩石的河床,突然变得温润如玉,散发出朦胧的光泽。一点璀璨夺目的灵光自河床最深处迸发,随即如同星火燎原,迅速蔓延至整个石窟!
轰!!!
并非声音的轰鸣,而是生命能量的磅礴爆发!
一股精纯、浩瀚、古老到无法想象的灵气洪流猛然从河床之下喷涌而出,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汪洋,瞬间填满了整个干涸的河床,并开始奔腾咆哮!
灵脉!复苏了!
不!不仅仅是复苏!
那灵气的精纯程度、磅礴浩大,远超天玄圣地典籍中记载的任何时代!灵气奔流间,甚至隐隐有大道符文自然生灭,道音轰鸣!这不再是先天的灵脉,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性,进化到了另一个无法理解的层次!
整个地下石窟被璀璨的灵光照耀得如同白昼,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形成氤氲的雾气,吸上一口,便让人感到修为瓶颈松动,旧伤隐去!
“这…这…”
所有弟子都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咆哮奔流的灵脉之河,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们撑爆的精纯灵气,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
苏清语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娇躯剧烈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抹去魔痕!重塑河床!点化灵脉!
这…这是创世之神才能拥有的手段吧?!
老祖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做完这一切的秦陌,只是感觉那烦人的衰败嗡鸣声消失了,眼前的河床也变得光滑“顺眼”了许多。他收回手,似乎满意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不再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或许是受到那超乎想象的磅礴灵气的冲刷,或许是此地环境触动了他深藏的一丝本能。
一段极其破碎、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垠的混沌,比他所见的任何黑暗都要深邃。一口比他所躺的古棺还要巨大千万倍的青铜巨棺,在混沌中沉浮。棺盖上,似乎插着一柄…断裂的石剑?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
随之而来的并非记忆,而是一种情绪——一种刻骨铭心的、仿佛跨越了万古纪元依旧无法磨灭的…
悲伤。
还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背负了整个星河命运的…
孤独。
秦陌的脚步顿住了。
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茫然之外的另一种情绪——一丝极淡极淡的困惑与…涟漪。
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快得像错觉。颅内的空白依旧占据主导,将那碎片狠狠碾碎、吞没。
他微微晃了一下头,似乎想驱散那怪异的感觉,然后继续迈步,沿着来路,慢吞吞地走回地面,走向那间他暂居的偏殿。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那些激动得快要疯掉的弟子一眼。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地下石窟内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带着哭腔的狂喜欢呼!
“灵脉!我们的灵脉!比过去强了百倍千倍!”
“老祖万岁!天玄不朽!”
“有救了!我们真的有救了!”
苏清语擦去喜悦的泪水,看着那咆哮的灵脉,感受着宗门之地迅速复苏、甚至超越极盛的磅礴生机,她对着秦陌离开的方向,再次深深叩拜下去。
这一次,她的心中除了无限的敬畏,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信仰的狂热与虔诚。
而回到殿内的秦陌,再次坐回那个角落。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磅礴灵气流过的触感。
但更多的,是那短暂出现的、破碎画面所带来的…那一丝莫名的、冰冷的…
孤独感?
他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里,那丝涟漪缓缓平复。
最终,所有的情绪再次被无边的茫然所吞噬。
他依旧不知道我是谁。
只是感觉,好像没那么烦了。